平哥見杜明強不願多說,也就懶得和他搭腔,轉而去調侃杭文治和小順,問他們是不是有相好的小妞要來。小順涎著臉嘻嘻哈哈地應付著,杭文治卻沉默不語,像是被說中的痛處一般。
平哥純屬要尋個開心,於是又撇下杭文治專攻小順。小順被撩鬥了幾句之後,情緒也亢奮起來了,開始沒邊沒譜地吹噓自己入獄之前風流倜儻,當時學校裏那幾個“太妹”被他把了個遍,現在還有人要死要活地等著他出獄呢。
黑子正在衛生間裏撒尿,見小順越說越得瑟,便一邊拎著褲子一邊出來插話道:“你他媽的吹牛逼吧。就你這菘包還把小妹呢?我看你裝小白臉給別人舔舔屁股還差不多!”
“我怎麼菘了?”小順不服氣地昂起脖子,“我在學校也是‘四大金剛’之一,那些太妹們就是整天圍著我轉,怎麼了?”
“怎麼了?就你這小樣毛還被長齊吧?來,先讓大爺驗個貨。”黑子存心要調戲小順,說話間突然伸出手去,在小順的襠部重重地掏了一把。
以前在四二四監舍裏,小順也是被平哥、黑子等人調笑慣了的。有時候即便過分一點,他也隻能幹笑著悻悻了之。不過自從那天晚上黑子被爆出“諜報”的身份之後,小順對黑子的態度便有了些潛移默化的改變。此刻再次受到對方侮辱,他這可忍不住了,起身便推了黑子一把:“我操!我驗你個媽的驗!”
黑子萬萬沒想到小順會突然動手,促不及防下被推了一個趔趄。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惡狠狠地吐出句髒話,搶上一步摟住小順就要揍,小順也不含糊,手腳並用和黑子糾纏在了一起。
“幹什麼呢?都給我住手!”平哥眼見事態有些失控,便從床上坐起來喝道。小順和黑子停了手,但相互間仍然拉扯著衣領,臉紅脖子粗的。
“撒野是吧?”平哥瞪著那倆人,“有閑勁都給我刷廁所去!”
黑子看出平哥是真生氣了,便鬆開了小順解釋道:“平哥,你可看見了,是他先跟我動手的。”
“行了行了。”平哥沒心情給這倆人評判是非,隻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也是的,我跟小順逗兩句,你他媽的瞎攙乎啥?”
黑子沒啥話說了,他咽了口唾沫,心情無比沮喪。他在平哥心中的地位顯然已經大不如前,就連和小順發生矛盾,平哥居然也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小順見黑子挨罵心中自然是一陣暗爽。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敢太過得瑟。隻是又橫了黑子一眼,然後便爬到自己床上假裝睡覺去了。
經過這麼一鬧,平哥也沒了玩笑的興致。眾人各歸各床,橫躺著百無聊賴。隻有杭文治盤腿獨坐,眼望著氣窗外的無邊夜色,思緒難平。
第二天一早,犯人們起床之後先吃了早飯,然後集中到監舍前的一個院子裏放風。昨天晚上被點到名的犯人則按照預定好的時間,依次被帶到探訪室裏接受親友的探望。
杜明強是四二四監舍裏第一個被安排探望的人。當他被帶到探訪室的時候,來客已經等了他一會。那人約摸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長方的臉型,身材高大挺拔,正是鄧驊生前的貼身保鏢阿華。
管教給杜明強解開手銬,然後退到了探訪室門外。
杜明強拖動著腳鐐在阿華的對麵坐下,他隻是默默地看著對方,並不急於說話。
阿華也盯著他看了一會,目光深沉卻又絕不流露出過多的情緒。倆人就這樣對視著,在他們的視線之中似乎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最終還是阿華打破了這份沉默。
“你托我辦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在說話的同時阿華移開視線,開始四下打量探訪室內的陳設格局。
“哦?”杜明強仍然在看著對方,而他探詢的語氣顯然是希望對方給些更加詳細的信息。
阿華便掃了杜明強一眼,繼續說道:“我聯係了最好的醫生,出國的手續也辦妥了,下周就可以出發。那邊的醫院提供全程貴賓式服務,從接機到入院手術都有專門的護理人員負責,我還特別要求配備一名中文翻譯。”
杜明強臉上露出笑容,讚了句:“很好。”不過他並沒有說“謝謝”一類的客套話,因為他們之間隻是在完成一場交易。
阿華自然也很清楚這裏頭的幹係,所以在得到對方的讚許之後他隻是淡淡地反問了一句:“現在我們之間兩清了吧?”
杜明強回答:“是的”。隨即他再次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光,而這一次的目光中包含著一種灼人的銳利感覺。
“所以我們之間該處理另外一些事情了。”阿華一字一句地森然說道。
杜明強當然知道“另外一些事情”指的是什麼:他設局殺死了鄧驊,對方無論如何都是要找自己報仇的。不過他對此並不反感,他甚至很欣賞阿華的忠誠,所以才會把鄭佳托付給對方--事實證明這是個正確的選擇。此刻麵對著阿華憤怒的目光,杜明強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你有這個權利,我會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