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正是在煤氣爆炸事件中幸存的明明。自從容貌毀損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坐在梳妝台前。
多半年前爆炸引起的大火不僅燒光了她的頭發,也燒壞了她的頭皮,後來她為了和鄭佳一塊登台演出,專門配備了一副假發。那假發通常都是長發飄飄,垂在肩後,用來遮擋她頸肩部位的燒痕和傷疤,可今天她卻特意將這一襲長發卷了起來,在腦後挽成了一個發髻。
發髻挽好之後,她對著鏡子左右搖頭看了看,似乎尚覺滿意。隨即她拉開身前的抽屜,伸進一隻手去,從抽屜裏輕輕夾出了一根發簪。
那發簪閃耀著灰白色的金屬光澤,質地堅硬,似乎是用精鋼打製。而它的款式則很簡潔,細細長長,一頭尖銳,一頭渾圓,此外並未更多的修飾。
明明將發簪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似乎在檢查著什麼。而那發簪普普通通的,又能有什麼異樣?片刻後,她像是看不出什麼毛病,這才又抬手,將那根發簪慢慢地插入了腦後的發髻中。
頭發打理好了,明明的梳妝也就大功告成。她開始起身穿戴,看樣子是準備出門。她穿了一件長長的羽絨服,然後又戴上帽子、圍巾、口罩,這樣她的全部身體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她看了看表,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於是她走出公寓,一路來到了小區前的路口。她在那裏等待了一會,直到一輛出租車停靠在她的麵前。
“明明,上車吧。”一個女孩從車後座探出頭招呼,正是和明明相約會合的鄭家。明明便點點頭,從另一側開門上車,坐在了鄭佳身旁。這時她發現,車內原來並不隻有她們兩個乘客,在後排座椅的中間還臥著一隻機靈可愛的小狗。
“牛牛。”明明叫了聲狗狗的名字,同時伸手去摸它的腦袋。牛牛則熱情撩起舌頭,在對方的手心裏熱乎乎地舔了一圈。
在逗弄牛牛的同時,明明又略帶詫異地問鄭佳:“你今天怎麼把它帶上了?”牛牛身為一隻導盲犬,曾經和鄭佳形影不離。不過鄭佳視力恢複之後就很少帶牛牛一同出門了,不知今天為何破例?要知道,她們即將出席的是一個相對特別的場合,帶著一隻小狗恐怕不太方便呢。
鄭佳並沒有回答對方,她隻是看著那小狗,輕輕地似在自語:“牛牛啊牛牛,我訓練了你那麼久,今天可要看你的表現了。”
在兩個女孩對話的過程中,司機已經發動好汽車,他略轉過頭來問了句:“接下來去哪裏?”
女孩們異口同聲地地答道:“人民大禮堂。”
司機“哦”了一聲,得出結論:“你們是要去看公判大會啊。”
這次兩個女孩卻都沒有說話,她們各自沉默著,心中似乎都藏有些許秘密……
傍晚十七點整。
省城人民大禮堂門口。
警方人員打開了一直處於封閉狀態的警戒線,開始組織民眾入場,此時距離公判大會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
既然是公判大會,那對於全體市民來說應該都是一個公開的、能夠自由參與的場合。大會的組織者早先也是這樣的態度,不過幾天前發生的一件事情卻讓情況有所改變。
自命為Eumenides的殺手在網絡上發布了針對錢要彬的死刑通知單,執行日期正是公判大會當天。而市內各大媒體早就爆料:錢要彬本人將在公判大會上接受表彰。於是針對這場大會的第二個焦點話題迅速生成了。人們無不好奇:“臥底神探”是否真的身負罪名?而從不失手的Eumenides和警界英雄之間的較量又會碰撞出一個怎樣的結果呢?
警方沒有更改公判大會的相關計劃,但他們采取了一些針對性的措施。首先他們通過媒體言論將Eumenides的行為描述為漏網的黑惡分子對警方的威脅和挑釁;同時他們還對參與公判大會的人員進行了篩選和控製。具體的方法是:入場名額被分發到各個居民社區,想要與會的市民必須到各居委會提出申請,經社區民警審核身份之後領取印有個人信息的入場證,大會當天憑此證實名進場。
即便如此,當警戒打開之後,每一個想要入場的人仍要接收警方人員的嚴密盤查。除了核對入場證和身份證上的個人信息是否吻合之外,所有的男性入場者還被要求伸出左手,讓警衛檢驗其五根手指是否齊全。
鄭佳和明明此刻正排在待檢入場的隊伍中。明明注意到前方男性遭遇的特殊檢查,心中略微有些奇怪,便嘀咕了一句:“這是幹什麼呢?”
鄭佳則心中有數--在視力複命之後的這幾個月裏,她早已把殺父仇人的體貌特征了解得一清二楚。她便向明明解釋說:“那個自稱Eumenides的凶手,他的左手中指斷了一個指節。”
明明“哦”了一聲,心中了然。指節的缺失是一個無法掩飾的身體特征,警方抓住這個特征進行排查,那殺手再想要混入場內,可就千難萬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