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死了也罷。”話音剛落,房間中央便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煙氣逐漸凝聚成形,蒼色的波紋蕩開朦朧的虛影,一個年邁的道士攏著衣袖淡然微笑,開口道:“帝鴻,幾天未見,我甚是想念啊。”
他換臉就如換衣服一般,我挑眉笑道:“你這次挑選的樣貌可不怎麼樣,顓頊。”
慕容成的血漫過他的鞋底,顓頊卻連看也未曾看上一眼,隻對我歎了口氣道:“殺氣太重……契瑤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妖族罷了,你又何必如此?我原本以為他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了,卻不想他竟拚死保留了一點神魂。但廢物就是廢物,這歸根到底還是沒有什麼大用,你現在還是落到我的手中了。”
“你這般勝券在握。”我道:“可你要憑什麼殺我?”
顓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著回答:“慕容空雨換成了慕容幸,你是不是以為血蓮絕不可能開花,自己已經勝了?”
我半眯起眼,片刻後猛然警醒,抬手就準備殺了慕容幸,卻不想德妃忽然不顧一切地衝上來抱住了我的腰。趁此機會,顓頊甩手扔出一個人頭,朗聲道:“慕容幸,你看看這人是誰?”
慕容幸的表情頓時僵住,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掙紮著撐起身體,雙手並用,努力地爬了過去,用力地將那個人頭抱在懷裏,像是要把它嵌進身體裏。
像是有石子投入平滑的水麵,黑影再一次騷動起來,慕容幸揚起頭,臉上沾染著鮮紅的血跡,對著顓頊開口,語氣有著詭異的平靜:“為什麼?”
“我原本就不可信。”顓頊彎起嘴角:“是你將他交到我的手中,是你害了他。”
地麵因他的話搖晃起來,第三次地震隨之開始。黑煙翻卷著發出悚人的尖叫,被颶風攪動撕扯著消解,所有的怨氣紛紛湧向慕容幸,他再次睜眼,眼中一片血紅。
倏忽間,所有的聲音都驟然消失。什麼東西從慕容幸的後背舒展開來,仿佛被那些黑影所澆灌,在虛空中肆無忌憚地生長,重重疊疊的血色微光凝聚成蓮花的優美形狀,紛繁的花瓣遮蔽了屋頂,一片寂靜之中,我幾乎能夠聽到花冠成形的簌簌輕響,那濃烈有如火焰的赤紅像要傾瀉而下一般,深深烙在我的眼底。
顓頊出神地感歎:“血蓮盛開了,真是美麗的景象。”
原來如此,原來顓頊的目標一直都是慕容幸。即便溫潤和善如慕容空雨,心中也不會毫無陰霾,隻有自以為替人犧牲、所以滿心歡喜的慕容幸才能做到這一點,他才是最合適的花肥!
顓頊道:“帝鴻,你涼薄了一輩子,幾次稍微心軟,就像這般輸得一敗塗地。你之前不殺慕容幸,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血蓮一旦盛開,就會追逐養料,而這裏便是你最合適。”
“那可未必。”我冷冷地看著失去了意識、向我慢慢移動的慕容幸,勾唇回答道。
他睜大了眼睛,就這麼飄在半空中,大半個身體都被碩大的花瓣覆蓋,手中卻依舊牢牢地抱著那個人頭,執著又可憐。
“你救不了他的。”顓頊搖頭勸道:“除非宿主醒來,否則血蓮是殺不死的,你何必掙紮?別人不清楚,我卻是知道的,你上次的傷還沒有好全吧。”
我挑眉淡淡回答:“那你不如在原地看著。”
顓頊笑起來,應道:“也好,那我就索性留在這裏,等著給你送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