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如此麼?‘’我攻勢不減,卻掠過了他,一手掐住了唯一能抵抗的蒼學的脖子,冷冷笑道:‘’我可是奇怪得很,他們三個區區的人族,是如何在剛才血蓮那樣的攻擊中活下來的。‘’
顓頊的臉色倏忽沉了下來。他的視線掃過蒼學,眼神冰冷毫無溫度:‘’哦?‘’
嘴角的弧度加大,我道:‘’自疇華一事以來,有個疑惑就一直壓在我的心裏。以你計劃的周密程度,為何會留下一個感覺那樣靈敏的孩子在身邊成為隱藏的禍患?又為何在地震發生時屋裏十多個人都跑了出去,卻唯獨放任商隊首領唯一的兒子在危險的地方不管不顧?我猜,才雨其實就是你吧。你一向擅長借刀殺人,可殺契瑤時卻隻有親自出手,那樣龐大規模的幻術消耗了你太多力量,你無法再像以前那般遠距離操縱幻影,所以隻能冒險隱藏在近處。‘’
‘’很不錯。‘’顓頊死死地盯了我一會兒,忽然仰頭大笑起來:‘’那天在街上,我原本隻想與你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不想就露了破綻。罷了,我確實殺了那小鬼頂替了他的身份,此時也確實身處這三人之中。可你殺了我又有什麼用,血蓮已經開了,除非喚醒慕容幸,否則無法阻止他大開殺戒。唯有更大的刺激才能令他清醒過來,可惜慕容幸最重要的東西已經被我殺了,你還能做些什麼?‘’
勒著蒼學的手收緊,我挑眉淡淡笑道:‘’這不勞你費心,你隻管去死就夠了。‘’
‘’你能從這些人中分辨出我麼?‘’
‘’何必麻煩?‘’我鬆開手,緋色的大火驟然盤旋著拔高數丈,尖嘯著投向委頓在地、驚恐地瞪大眼睛的數人。顓頊的臉色微變,身著道服的身影扭曲,煙霧一般漸漸消失在灼熱的空氣中。徹底消散的前一刻,他搖了搖頭長長歎息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因為惜才,就一次次的手下留情……‘’
話音戛然而止,蒼學與那個老太監燃成灰燼,身後浮遊已然陷入苦戰,我皺了下眉,伸手打算拉德妃起來,卻不想一條手臂粗細的樹藤驟然越過浮遊,朝我直衝而來,我抬手格擋,德妃忽然趁機掙脫開我,朝著慕容幸跑去。
她此時早已不複剛才的儀態萬方,臉上沾染了灰塵,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瓦礫上,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跡。騷動的黑霧編織成黑網向她逼近,然而她的姿態如此決絕,像是投入火中的飛蛾,連血蓮的攻擊也跟著緩上了一緩。
慕容幸若有所覺地抬起頭來,他青黑的臉上已經沒有新鮮的血肉,露出下麵星星點點的森然白骨,煙霧纏繞在他的身上,濃稠得像是沼澤中的汙泥,蠕蠕著翻滾,表麵不住冒出散發著惡臭的氣泡。然而他的後背,血蓮巨大的花冠沉沉地壓下,像是靜靜燃燒的赤紅妖炎。分明是如此濃墨重彩的顏色,卻沉靜幽邃如月影。極致的醜陋和極致的美麗交相映襯,有些詭異的和諧。
但美醜對德妃來說沒有意義,她的腳步沒有半分遲疑,慕容幸靜靜地望著她,忽然緩緩舉起一隻手。德妃怔愣了一下,隨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淚水從頰邊劃下,她隨著慕容幸的動作張開懷抱,綻放出一個極其美麗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就這麼定格在了臉上。一根藤蔓從地下鑽出,幹脆利落地洞穿了德妃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