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個被百姓傳的神乎其神的人,一身緇色玄端禮服,向她走來。

宋吵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恨不得趕緊找個麻袋把自己塞回牢裏,卻又不敢出聲。

寧恪抬起靴子朝轎門上輕輕一碰,表示自己踢過轎子了。然後他隨意將簾子掀開,將手伸了過去。

一股溫醇的鬆木之香撲麵而來,像是林間晨日裏最舒服的第一口呼吸。

喜帕之下,她看見他的手指薄而修長,帶著些不可抗拒的力量。於是宋吵吵再次吞了吞口水,將左手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

見到裏麵有了反應,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生怕自家小姐又突然憑空消失了。

未待他接過去,那隻手又很快的縮了回去,雙手不安的交疊在腿上,帶著些顫唞。

寧恪眼神疑惑,視線瞥向她的一雙手。即使在她努力的遮蓋之下,也不難發現手背上那明顯燒傷過的痕跡,紅腫未消,一看就是新傷。

他的心情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很複雜,皇上金口玉言賜下的婚,不答應也得答應。雖然素未謀麵,但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未婚妻逃婚的,他倒也不是特別在乎,但麵子上終究有點過不去。

現在人家把女兒又送過來了,昨日的事情閉口不提,明裏暗裏的那些事大家都清楚,該做的表麵功夫也還是要做。

可在他看見她的手那一刻,心裏忽然就軟下來了,也不想太過苛責,隻生硬的安慰道:“不用怕我,回來便無事。”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將她牽了出來,帶著她朝正廳走去,一隻小小的手被他包在掌心裏,甚至帶有些輕輕的發抖。誰也看不見誰,誰也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些什麼。

宋吵吵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一步錯,步步錯,隻能毫無反抗的跟著他拜天拜地拜祖宗,又不敢說出真相。如果剛剛沒上轎子之前撇清關係倒是沒什麼大事,現在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說自己是假冒的……不但不會有人信,還會鬧得兩府顏麵盡失。這回可不是普通的員外了,是平日裏誰也見不著摸不透的達官貴人,到時候自己的下場或許比昨天還要慘……

蒙了一路的蓋頭,連身邊所處的環境都不知道,隻能任由手執彩緞同心結那端的人牽引著。

當她一路上思考完所有的問題之後,忽然聽見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又又又,又要洞房嗎……”宋吵吵艱難的說。

“……”寧恪皺起了眉。

“啊不不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宋吵吵嚇得花容失色,出於智商問題,她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隻得一個人飛快的躲開老遠,縮在房間的最角落裏一句話也不敢說。

寧恪的表情似乎帶了些無奈,步子卻很自然地跟了過去,至她跟前,有些好笑的問道:“你就這麼怕我?”

宋吵吵拚命地點頭。

對方卻隻看見一張喜帕上下晃來晃去的,看了一路了,很是有些礙事。於是他很自然的伸手將那礙眼的布摘了下來。

宋吵吵頓時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拚命去擋臉,手腕卻被寧恪攥在手裏,不容掙脫,逼著她去直視自己。

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宋吵吵隻好停下掙紮的手,抬起眼睛悄悄的看了他一眼,隻一瞬間,某人的臉噌的紅了。

……這這這個傳說中的丞相大人,長得真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

寧恪見她終於正常了,開始嚐試著和她對話。

“昨天為什麼逃婚。”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些山間泉水般的清冽。

宋吵吵又噎住了,不知道是該告訴他真相還是先暫時冒充著,找準時機再逃跑,然後她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說道。

“因因因為我昨天急著上茅房可是他們都不準我去,我很生氣就自己跑出轎子了。結果跑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打翻了水果攤……於是就被抓到牢房裏去了!”

吵吵默默在心裏為自己點了個讚,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編故事的天才。

寧恪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

……

似乎感受到對方滿滿的惡意,宋吵吵立刻抱腿蹲在一邊,不一會兒,眼眶裏攢了一泡委屈的淚。

“你以為我想嫁人啊?穿的像個喜之郎一樣你覺得我很喜歡嗎?”

見她表情轉換的這麼快,寧恪實在有些訝然。

眼前的女子雖然說不上有多美,卻顯得嬌小溫暖,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看起來很有神。挺拔的鼻梁之下,紅嘟嘟的小嘴巴,看起來很好吃。

似乎想起了什麼,寧恪忽然站了起來,頎長的身子籠罩下的陰影將她遮住,隻頓了片刻,然後他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房間裏隻剩下她一個人,過了好久好久,宋吵吵才小心翼翼的鬆開手,有些不敢相信的探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