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紅了他半邊臉,男人的臉在燈火搖曳中看得不甚清晰,但足以給唐寧一種深刻的感覺——他打心底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美。

他眼前向著男人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手腕上是皮質的護腕,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個“魁少爺”的手,他的手掌翻轉過來,衝著男人勾了勾手指,像是挑釁得像是挑逗。

“來。”聲音沉沉壓了下去,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男人站了起來,他身上穿一身黑色的練功服,昏暗的光隻足夠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個大概,但仍讓唐寧呼吸一窒——寬肩、窄腰、長腿,猿臂,體格提拔剽悍,男人雙眼凝神,燈焰在他眼中跳動,像夜獸眼裏閃著寒光,然後他擺出了一個架勢。

唐寧一瞬就認出來了,那似乎是他曾在科教片頻道看到的龍型八卦掌的起手。

麵對男人的嚴陣以待,他的對手卻是鬆肩垂肘,從容以待,唐寧就在這時陡升一種詭異的感覺,就是自己變成了“魁少爺”。

“行如龍,轉若猴,勢似鷹——”他聽到自己自胸腔中發出這樣的聲音。

就在“鷹”字未落之際,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入了他的一臂之距,好快,不知道比今早那個襲擊他的男人快上多少倍!快得自己隻來得及側身避開——然而男人身法變換極佳,緊緊粘了上來,一掌劈向自己的脖頸,避無可避!

就在此時此刻,他的雙眼中男人的動作卻好似一下子放慢了下來,繼而,他的手掌翻動,撩——挑——撞,唐寧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這應對的掌法,然後看著它緩緩和巷子裏他由下而上擊打來拳的掌法重合在了一起——原來這就是撩掌,格開男人的攻勢後,他一掌擊在男人胸膛上,那感覺就如同巷子裏邊拳為掌,擊打在男人下頜上,挑和撞!

隨即,月白的長衫下擺撩起,他弓步跨出,男人就給他擊出一丈開外,男人沉默地單膝跪地,一隻手撐在地板上,翻起眼看他,白多黑少,狠戾如夜色中捕食的黑豹!

“再來——”他輕笑。

“啊!”唐寧驚叫一聲坐了起來,又出了一身冷汗。

夢中的感覺越來越真實了,他以手扶額,沉默了一陣,才發現天已經暗了下來,風從窗外吹進來,冷冷的,畫卷在地上展開,他低下看,對上了雷子方帶笑的眼。

他想自己該認清事實了,不管石七還在不在他的身邊,自己已經被卷進了不知名的漩渦中,是要繼續裝作與尋常一樣,無所事事過完這個暑假,還是主動出擊,現在是該下一個決定了。

他揉了揉天明穴,他想自己一直以來就是個衰人,好像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會往壞的方向奔跑而去,他應該趨利避害,這是從前他的處事原則,可現在不一樣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居然會去想著為404的三個鬼做些什麼,還會想著救周小全,還有……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己討個說法。

“石七,你這個混蛋,老子真想抽死你!”他跳下床,拉開櫃子,把旅行袋拖了出來。

然後在網上訂了去C市的火車票,他把畫像放到旅行包中,係好鞋帶,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櫃子底摸出一個褪了色的紅布包三角平安符,掛到脖子上。

今天晚上十一點的車,明天下午到,轉車到豐都一個半小時,很好。他這樣想著,隨手拉上了大門。

待到K次空調普快到站的時候,石七才發覺蹊蹺起來,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票,沒錯,是一張14號下鋪的硬臥票,他原本以為不是節假日不是放假回家高峰期,所以這趟車沒有幾個人坐,他才順利買到了臥鋪票,但當車開過來的時候,他才猛然發覺硬座車廂已是人滿為患,難道他臨行前買到臥鋪票是因為正好就有人退了這張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