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有話要說:
☆、看護
何思柒想起第一次看到唐寧,那是他在加護病房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
當時他茫然了一陣,想著為什麼二哥雷子方沒有過來,隨後才想起二哥已經死了,忽然覺得胸口很痛很堵,霎時連氣都喘不上來,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邊上那個工作了一天,累得在一旁打盹的護工忽然跑了過來。
“十七……十七你醒了!醫生醫生過來一下,他醒了!”
他茫然地看著眼前清秀的年輕人欣喜若狂的模樣,好像下一秒要哭出來,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們認識嗎?他這樣想著,然而看著那人的表情,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明明是第一次見麵,為什麼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眼前除了來來往往的白大褂醫生,就是穿著綠色護工服的年輕人,在他有意識但是不能說話不大能動的時候,他聽見醫生和護士們叫他“唐寧”,他似乎是個新人,做護理專業性不大行,但是強在手腳勤快,很受歡迎的樣子——他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的笑容,眼睛很亮。
醒來一周後,何思柒才從重症監護病房轉了出去,借助唐寧的幫助,他稍微可以坐起來了,但手腳一點兒氣力都沒有——畢竟是躺了超過三個月,肌肉萎縮了吧。
這段時間雷家一個人也沒有來,但他並不覺得意外,本來這個家對於他來說,如果沒有雷子方的存在就什麼都不是,但後來察覺小護士們私下對他指指戳戳多了,他也不由多心起來,便拉了唐寧問個究竟。
那人先是托辭太忙,後來終於捱不住他的威逼利誘,告訴了他一些事情。
當聽到黑幫火拚,大哥和父親都過世了,現在是姑姑掌家的時候,雖然他對自己說不要在意,但實際上還是鬱悶了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裏空落落的一塊,中午飯也沒有吃。
到了晚上,唐寧忙完手頭上的事兒,照例來他邊上坐著,時不時瞥他一眼。
他就在這一瞥中感受到了那人的擔憂。
為這一絲擔憂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然後比心裏想得更快地開了口:“我現在真的是一個人了。”話說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那個一臉疲憊的陌生人臉上流露出很心痛的表情,於是他又故作輕鬆地說,“以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愛去哪就去哪——自由萬歲!”
唐寧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那人一離開,就又剩了他一個人,何思柒收起臉上的偽裝,緩緩挪動身體,借著一旁的護欄鍛煉手部肌肉起來。
他旁邊病床上空空的,今天才給家人接走了,老人家的兒子媳婦兒都來了,他絲毫不懷疑要不是醫院不允許,那小夥子非得放炮仗慶祝呢。他忽然覺得很難過,他以前總是轉學,也不敢讓同學知道自己家太多,也沒幾個好朋友,然後媽媽死了,雷子方出現了,接下來的一段記憶還是美好的,隻是後來雷子方也死了……隻有護工唐寧整天跑到他這兒躲懶,也是因為隻有他是沒有人來探病的,可以占著他的凳子休息吧——可現在唐寧都跑了……
就在他感到十分鬱鬱卻又哭不出來的時候,門緩緩被人推開了,唐寧已經換下了護工的衣服,穿著一件米色的襯衫,手裏拎了個精致的粉紅色盒子,走到病床邊上。
他看著唐寧穿著襯衫的樣子,覺得幹淨清爽極了,又見他把粉色的點心盒子小心打開,一股甜蜜的香氣撲鼻而來——是榴蓮班戟!
何思柒不由吞了口口水,他這些天天天清湯白水,嘴巴裏都淡出個鳥來,現在看到最喜歡的點心不由食指大動,但唐寧隻是兀自自己切成了小塊一小口一小口吃掉,時不時還瞅著他,何思柒臉色有些兒不好,別過臉去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