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車把式們用力揚鞭催打著馬匹,試圖把馬車從泥濘中趕出來。
“噅!”
整個官道上人的吵雜聲,劈裏啪啦的雨水拍打地麵的響聲,戰馬的嘶叫聲,人踩著泥水的響聲,彙聚成一股洪流,氣氛緊張而低沉。<夏的雨水說來便來,剛才還是藍天白雲,和風萬裏,轉眼間就下起了這場傾盆大雨,讓整個天地瞬間便如進入了黑夜,四周黑壓壓的低沉嚇人。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生疼生疼的讓人睜不開眼睛,原本平坦幹燥的官道上隻是一會時間便泥濘一片,難以行走。雨水混著血水,流向道路兩旁的地溝,染紅了一大片的地方。
大戰過後戰場一片狼藉,除了筆直地站在道路兩旁在外圍jing戒的護衛,所有清閑的人都投入到打掃戰場的行動之中,整個場麵顯得有些混亂。
慕容繁星暗暗地吐了口氣,幸好原本坐同一輛馬車上的幾個老媽子,趁著剛才的混亂已經全部都逃命去了,沒有人注意到剛才她的動向。慕容繁星挪動了一下身子,舒適地坐在窗口,將窗簾掀開一個小縫悄悄地向外麵看去,有巧不巧,楊廣的一個動作一下子看到她的眼裏,靜靜地留在她內心深處。
在這白茫茫的大雨之中,楊廣拖著病軀,一言不發地順著隊伍,逆著人流一一鄭重地彎下腰,為那些剛才保護他而戰死的那些死不瞑目的人閉上眼睛,還不時地停下腳步拍拍那些受傷將士的肩膀。他這一拍仿佛帶著神奇的力量,讓那些傷員都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勢忽然不是那麼痛得不能忍受了。李徹等人就默默地跟在楊廣身後,隨著楊廣沉重的步伐,卻沒有人出言勸阻。從楊廣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凝重的氣息,壓在所有人的心頭,讓人幾乎無法喘息,幾度從死亡線上被拉回來,楊廣再也不是那個楊廣,楊康也不是那個充滿幻想的楊康。
在楊廣經過的地方,所有人都停下的手上的工作,靜靜地望著楊廣,目光中卻露出前所未有的尊敬,沒有任何人吩咐,那些原本收屍的人員抬放屍體時得動作更加的輕了,那動作似乎生怕打擾熟睡的人們。
望著晉王在雨中一次次彎下腰,臉se越來越蒼白,看在道路兩旁侍衛眼裏是哪麼不好受,對於晉王府侍衛來說,這是一個恥辱。短短數月之間,王爺便在自己的保護下,遭受到兩次危及生命的行刺,這讓任何晉王府侍衛都不能原諒自己,恨不得自己就是剛才那戰死的一員。
“嗚嗚……二狗,咱們王爺親自給你送行了,你就安心地去!大哥一定會好好地跟著王爺為你報仇!”就在楊廣剛剛經過的地方,一個漢子終於壓製不住心中的感情,放聲地痛哭了起來。
“給我擴大搜索,招子放亮一些,一定不能再讓任何一個匪徒逃掉!”在一片吵雜聲中,遠遠的樹林中有人提氣大聲地命令道。
就在官道四周的樹林裏,現在起碼有不下近萬的人馬,這些人大多是因為前兩ri神武軍京郊被襲,而搜查突厥狼騎餘孽的城衛與禁衛,在聽到晉王被襲擊的時刻,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向了這裏。除了那三個高手被兀術突然出現,意外地救走以外,那些刺客一個也沒有逃掉,全部都被憤怒的晉王府衛分屍泄憤了。
看著那些刺客的身體,你不得不佩服突厥人的凶狠,這些刺客所有人都已經毀容,所有體部特征全都被消除,根本無法從樣貌體征上分辨他們具體是什麼人。除兀術在緊要關頭忽然出現擋了東方令白一掌,逼退獨刀、天劍外,你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這次刺殺是突厥人所為。
“王爺,是否回京師休整一下,擇ri再回並州?”最後一個死者被人小心地抬走,渾身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李徹小心地看了眼楊廣,謹慎地問道。
楊廣聞言默默地掙脫蕭薇的扶持,脊背堅挺地立在雨中,目光深邃地望著雨中來回跑動的人群,良久不言。
“王爺,高相來了。”眼見高穎在一群侍衛擁護下,不緊不慢地策騎踏著雨水正麵駛了過來,一直攙扶著楊廣的蕭薇輕輕地在楊廣耳邊道。
自從剛才楊廣推開她撐的油傘,蕭薇便如楊廣般直頭淋著雨水,寸步不離地扶著楊廣,默默地看著他的舉動。直到剛才身後那個大漢失聲的痛哭,蕭薇才明白自己夫君的堅持究竟有什麼意義,將心比心便是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