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次被包紮,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來。恐怕不止自己,但凡這片草原上的狼人,也從沒有哪個在受傷後有這種待遇。想想當時的傷口,如果沒有及時止血,即便不會要他的命,也必然失血過多大傷元氣。

這種地方要是一時半會養不好身體,再厲害又有什麼用?能支持多久?多少人就是仗著恢複力強才不把小病小傷放在心上,從此一去不返的?

天玠又歎了口氣,凜凜心神,快步離開。

第二天天剛亮,李陶還在呼呼大睡,天玠就敲響了門。

他是個比較聰明的人,從種種表現看出李陶疑心重,不相信自己,於是第二次到訪依舊隻身一人,而且在天大亮的時候請兩人過去,足見其誠意。

李默和李陶整理得當,讓大笨和小笨留下看家,走出門。李陶上身穿了灰色無袖短打上衣,外麵罩件羊皮馬甲,□著長褲,腰係絛帶,腳穿黑革靴,一身整潔又清爽。他相貌出眾,身材偉岸,往那一站說不出的有氣勢。

天玠在部落中地位僅次於首領,每次同別的部落戰爭後,所得物資較之其他狼人富盛,所以他不僅不像別人打赤足衣不蔽體,還能一身整齊,可眼下一看李陶打扮,富足程度堪比首領,遠遠超過自己,不由得又瞥了眼李默。

“看什麼看!”李陶怒喝,“別打鬼主意!”

天玠淡淡一笑,收回視線,走在前麵帶路。

一路上什麼人都沒看到,將近晌午時分,爬上一個草坡,陡然看見草坡下方不遠處十來個並成一排的狼人,身強體壯,麵容嚴肅莊重,雙手負後,目不斜視,同樣穿著破破爛爛,發絲淩亂,但一丁點不影響他們形成的威武氣概。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壯碩的中年狼人,衣袖捋至手肘,露出小臂上濃密汗毛,腰間佩劍,雙手叉腰,挺胸遙望向前方,看見三人自草坡出現,哈哈大笑,“客人讓我好等啊!”

天玠飛速跑上前,恭敬地彎腰行過禮後道,“首領,您怎麼還親自迎出來了?”

“我想盡快看到這個能傷我最得力部下的家夥!”肅戎看向李陶,朗聲說,“小子快過來讓我看看!”

看樣子昨天夜裏天玠回來,已經給他仔細介紹過自己了。李陶站在草坡上,皺眉死死盯住肅戎,不願往前多走一步。

肅戎見他一直不動,眯起眼,好像這時才發現他身旁的李默,“嗯?”

李陶一把攥緊了李默的手。

肅戎眼睛盯著李默,一隻手突然握住腰間佩劍,“客人初次見麵,帶此大禮,我受之有愧啊!”

說著便像獵豹一樣一躍而起,手持利劍,穿過枯草猛地急射而來。

李陶心下一驚,匆忙間持鏜接住,肅戎長劍擊在鏜柄上,火花四射錚錚作響,隻聽“啪”地一聲,長劍折成兩截,他腳下不穩,往後連退四五步,臉上閃過一絲蒼白。而肅戎雖劍斷,但落地穩如磐石,麵不改色。

“哈哈,好厲害的家夥,客人這份大禮我甚是喜歡!”肅戎依舊看著李默說。

李默愣了愣,這話一遍是為了激怒陶陶,想試他身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已經做到了,再來第二遍是什麼意思?

肅戎笑容退去,危險地眯起眼。

李默頓時恍然大悟,快步走上前。

“哥!”李陶慌忙去拽他,但被肅戎一擊後,雙臂發軟,竟沒拉住。

李默走到肅戎跟前,同樣行禮,微笑道,“首領喜歡最好。”

“喜歡,非常喜歡,”肅戎拍拍李默的肩,臉上恢複燦爛笑容,“不過像客人這樣的聰明人,我就更喜歡了。”

“首領過獎。”

李陶頓時傻眼了。合著搞半天他一口一個客人說的是他哥,自己才是那個大禮?這樣就沒有危險了。他暗自鬆口氣,抬起頭看見肅戎攜著李默有說有笑地往前走去,心裏另一種警鍾又大響,抓起遊龍鏜匆匆跟上,因為太急促,還跟天玠撞了個滿懷。

“我就說首領會喜歡你們的。”天玠撫著被撞疼的傷口,吸了口涼氣,“看他多滿意李默。”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李陶就更慌了。

沒過多久,就聽前方一片人聲鼎沸,靠近後發現有三個不大的氈房,外麵圍坐著幾十個人,有正肩抵著肩比試的,有有說有笑地烤火吃肉的,還有躺地上睡覺的……察覺到這邊來人,所有人神色一變,說笑聲戛然而止,睡覺的陡然睜眼,不論在幹什麼都快速站起,排成數列,恭順地等著肅戎和一幹人等靠近。

肅戎一擺手,“不要這麼嚴肅,嚇壞新來的客人,大家該幹嘛幹嘛!”

此令一出,所有人又歡呼著橫七豎八散開。

李默暗自咋舌,這個首領在這群人當中的威望不小。

來到三個氈房中最大的一頂裏,是肅戎的住所。裏麵陳設簡樸到可以說寒磣,當中是一塊頂端平滑的巨大石頭,充當桌子,角落裏淩亂地擺放著一堆雜物,裏麵用破布隔開了空間,大概是他睡覺的地方,稍令李默吃驚的,就是那堆雜物裏有兩個壇子,看上去裏麵裝的是酒。

不等他證實,就聽肅戎爽快道,“我請你喝酒!這可是好東西,我花了大力氣才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