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李默笑道,“你這次怎麼反應這麼快?”
李陶眼巴巴地看著剩下的粥,示意李默繼續喂他,李默歎了口氣端起碗,他稱心如意地咂巴咂巴嘴,卻沒有回答。那天其實他走到一半路就後悔了,可海口都已經誇下,在李默麵前丟點麵子無所謂,可還有這麼多手下呢,隻能硬著頭皮上,等找到肅戎時,他心裏甭提多畏懼了,不是畏懼肅戎而是畏懼生死,這是生平第一次,隻因在那一刹他格外害怕他可能此生再也見不到他哥了,那時他就在想,為什麼不能冷靜點,為什麼不能仔細想想他哥說的話,他哥總歸是為了他好,又不會害他。
肅戎的葬禮安排在十日後,河邊。李陶身上的傷雖未徹底痊愈,但下地走動不成問題,當天部落所有人都到齊,加上劉榮那一批,總數已經達到了將近兩百人,儼然成為這片荒原上第一大部落。
李默煮的那些毒藥到底沒有浪費。原先肅戎手底下有十幾個死忠,多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言論李陶年紀太小擔當首領難以服眾,在肅戎下葬後不久突發腹痛上吐下瀉等症狀,因送至李默身邊不及時,最終隻搶救回當中六人,這六人隨後成為李陶近身手下,再不多話。
盛夏時節,碧草藍天,大笨小笨個頭又長了些,李陶蓄起了胡須,為表對肅戎的敬慕之情,他主動守孝半年,這一天正是守孝最後一天。
天玠飛奔而來,立足於木屋三裏外樹林中,因首領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木屋方圓三裏,有事便在這樹林當中稟奏。
李陶背著一張與他身高相仿的巨型牛角弓,腰間掛著鹿皮箭囊,正領著小笨在樹林裏遊獵,其實這片樹林早被大笨和小笨摸索的幹淨透徹,裏麵最後眼睛能瞧得見的生物是一窩螞蟻,於前幾日不堪大笨騷擾,舉家遷離了。
如今唯一能見著的活物,就是仰頭,運氣好能看見一隻斡旋的孤鷹。
“首領……”
天玠正要說話,李陶目射寒光,突然取下牛角弓,抽出一支利箭,搭箭上弦拉滿弓,隻聽嗖地一聲,利箭離弦,快若雷霆之勢直上雲霄。
天玠用手遮住刺目陽光,仰頭看去,一隻大雁直墜而下,小笨吼叫著朝大雁掉落的方向狂追過去。
“首領好目力好箭法。”天玠適時奉承。
“是這弓好。”李陶上下看了看這張弓。
“夫人好手藝。”天玠張了張口,說出他想聽的話,這裏除了李默也沒人能用牛角牛筋造出這張弓。
李陶點了點頭,麵上仍寒霜一片,看不出他心情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什麼事?”
“今晨清輝部落的人侵我西麵。”
“嗯?”
“被劉榮打回去了。”
“嗯。”
“我們要乘勝追擊嗎?”
“追什麼追,”李陶輕輕摩挲弓身,麵無表情道,“一群宵小之徒。他們不是首領剛過世,幾個兒子大打出手,正起內訌嗎?何必我們費事,等他們再亂一陣,臨近土崩瓦解,我們再乘虛而入,直接接手清輝部落。在這之前,我限你三月之內拿下東麵那些小部族。”
天玠愣了愣,看著李陶側臉,才半年而已,半年中這個身上再瞧不出一丁點少年青澀特質的首領領軍殘殺吞並一個百人的大型部落,如今他又覬覦周邊那些弱小部落了,等勢力更加強大再一舉拿下清輝部落。他絲毫不隱藏他的野心勃勃,人盡皆知。也怪清輝部落的人太蠢,這個時候為了爭功居然打起他的主意,不是找死是什麼。
“對了,”李陶突然問,“讓你通知下去的消息怎麼樣了?有人投奔麼?”
“有,”天玠拱手道,“此次主要就是為這事。”
“說。”
“前幾日一個外原校尉,領著十來個士兵投奔,”天玠聲音突然低了一些,沉沉道,“據他說他乃狼王直係親軍校尉,因在軍中犯了些錯被賜死,連夜叛逃而來,他想見您。”
聽到狼王這兩個字,李陶突然爆發出一聲寒氣森森的冷笑,“讓他明日在此等候。”
天玠心中一寒,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又道,“首領,屬下有一事相求。”
“嗯?”李陶眉頭一皺。
“我夫人她……她要生了,”天玠頗有些難為情,“您知道女人生孩子多有危險,那個……”
李陶嫌棄地揮了揮手,荒原上多少狼女生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就他天玠寵老婆寵的過分,生怕出丁點兒錯,“明天你一並把她帶來,直到生之前都在這邊養著吧。”半年來李默已經給三個狼女接生過了,那是因為這三個狼女都難產。
“多謝首領,”天玠喜不自禁,彎了彎腰道,“屬下告退。”
等他走遠,小笨銜著那隻大雁從樹林盡頭出現,不急不躁地蹣跚走來。
李陶折根樹枝丟過去,大嚷道,“慢死了!快點過來!”哪還是天玠麵前那個深沉陰暗的首領。
小笨如今性子越發冷豔,一聽他叫囂,不愛理他,步子一轉,昂著頭往木屋去了。
“……”李陶氣得跺腳,“就不該帶你出來,大笨聽話多了!”
兩個一前一後往回走,距離木屋半裏路時,就聽到嬰兒高亢的啼哭聲。李陶表情頓時無比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