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鑼聲吸引而來的百姓。

「一鬥五十文!比往年要高上兩成啊!」百姓中有人被夥計口中的話嚇得咂舌。

「就是就是,不會是騙我們的吧。」在他身旁,也有人不敢相信這天降的好事,出聲附和。

這小聲的交談,讓那桌上的夥計聽了去,便嬉笑著蹲下來,看向那人群中議論的兩人:「我說哥幾個,是真是假你把家中新糧抬過來一試便知,何必在這裡苦苦猜測呢?」

「這……」之前說話的兩人,聽見夥計如此說。當下就是麵麵相窺,不知該如何接話。

這個世界上,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實在是少數。

見兩人麵露遲疑,夥計心中嗤笑一聲,又站起來,對繼續敲打著手中的銅鑼,吆喝著之前的話。

他的任務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糧鋪高價收購糧食的消息弄得人盡皆知。

糧鋪外,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但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先一步嘗試。

糧鋪樓上,靠街的窗戶虛掩,外麵夥計的吆喝聲,百姓的議論聲,都順著那虛掩的縫隙傳了進來。

房裡,隻有兩個男子,其中一人稍微年輕,另一人則已到中年。

兩人隔著圓桌而坐,氣定神閒的喝著香茗,淡淡的茶香飄蕩在房間四周。耳邊,聽著那些議論聲,卻沒有一點意外。

中年一人,放下手中茶盞。瓷器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東家果然料事如神,知道如此高價收糧必定讓百姓心存疑慮,不敢輕易相試。」

年輕一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智珠在握的感覺。「這並非是什麼難測之事,不過是憑心而論罷了。」

話中語氣,並非像是刻意的謙虛,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我這點小伎倆,落在主子眼中恐怕什麼都不算。』言語間,青年男子眸底泛起一絲敬佩和神往。

「通知下去,接下來的好戲差不多該開場了。」收斂心神,年輕男子對中年人微笑吩咐。

「是。」

中年男子恭敬起身,對他拱手抱拳後退出了房間。

待房中隻剩下青年男子一人後,他緩緩站起來,負手走到窗前,站在陰影中,透過縫隙看向街麵上的情況。

「讓讓讓讓……,我要賣糧!」一聲粗獷的男聲從街頭傳來,如同旱雷般炸響。

方桌上的夥計停止了吆喝,仰起脖子望向聲音的發源處。

人頭攢動中,隻見一個孔武有力的莊稼漢,正推著獨輪車艱難的在人群中行走。獨輪車上,還堆著好幾袋麻袋,夥計眼尖,一看便知道裡麵裝著糧食。

「諸位讓讓,給後麵的大哥留條路,也別擋了小店的生意哈!」夥計眼前一亮,立馬來了精神,招呼著圍觀百姓讓開。

聽著兩者前後所言,圍觀的百姓們也明白了有人要來賣糧。

本就想著一試這餡餅真假的百姓們,自然紛紛讓道,把這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凸顯出來。

「讓讓……」道路一清空,獨輪車暢通無阻,載著新米朝著糧鋪逐漸靠近。

夥計從方桌上跳下來,剛好站在獨輪車麵前,車子停下,後麵大漢放下扶手,站直了腰桿。

「夥計,我要賣糧。」大漢也是個乾脆利索之人,一見夥計身上的服飾,便直接道明瞭來意。

夥計笑顏展開,趕緊迎了上去:「這位大哥歡迎歡迎,您打算要賣多少糧?」

大漢伸手拍了拍獨輪車上的麻布袋子,粗聲粗氣的道:「就這些,你們拿鬥來量吧。有多少就算多少。」

「大哥爽快!」夥計向大漢伸出一個大拇指,回頭招呼店裡的同伴:「都愣著幹嘛,趕緊把升鬥拿出來給大哥量糧。」

「來嘍!」糧鋪裡靠著櫃檯看戲的夥計們,一聽吆喝,立馬就動了起來。

請出量糧的器具當街就在百姓眼皮底下量了起來。

樓上,那藏在窗後的青年男子看到這一幕,幾不可查的點頭,嘴角泛起一絲難明的笑意。

大漢帶來的新米並不算太多,也就四個麻袋,半柱香的時間便算好了重量和好次。

在糧鋪夥計秤糧的同時,圍觀的百姓也都在暗中計算,死死盯著,以免糧鋪耍花樣。但是,看了許久,眼睛都盯得發酸,幾乎要留下淚來,也沒看出糧鋪裡做什麼假。

此刻,已經計算好了糧食的重量,接下來就是一手交換一手交錢了。難不成,真的要以五十文一鬥的價格來收購?

帶著好奇和懷疑,圍觀的百姓腳跟逐漸向糧鋪靠近,之前讓出來的路早已經在獨輪車一過時就重新淹沒。

因為這裡的百姓聚集,還引來了更多不明真相的民眾,紛紛踮足翹首,張望其中。

「掌櫃的,一共是二十四鬥零七分。」之前站在桌上吆喝的夥計對著店舖裡扯著脖子喊了一聲。

不一會,一個中年錦袍男子便走了出來。

若是看得仔細,便能知曉,這個中年男子就是之前在樓上房間中與那青年男子交談的人。

他手中拿著一個刷了金漆的算盤,提著袍角笑瞇瞇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