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一根煙,一抽就是一整夜。我猜他知道我想和悶油瓶單獨待著,而且他心裏也還記掛著雲彩,所以就回阿貴家去了。
我懶得猜他的動向,悶油瓶又一直昏迷著,我沒事幹,就呆坐在病房的窗邊,把窗戶開了一道很小的縫,打算吹一夜夜風抵抗體力透支帶來的困倦。
在守夜的過程中,出現了一個小插曲,配上黑眼鏡以前對我說的話,就特別有深意:
大約一點多的時候,醫生進來查房,然後悶油瓶居然在他踏進病房的那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醫生在他身邊檢查了一下設備的運行情況,然後問了我一些問題就出去了。在這整個過程裏,悶油瓶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我們。
我聽醫生走遠了,就移到悶油瓶床邊,問他:“那醫生有什麼問題?”
他聽見我出聲,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閉上眼睛就睡過去了,我聽他呼吸聲,發現他睡得還挺沉的。
這個時候,我特別想把他拖起來暴打一頓,但是想想他現在的狀況,也實在不忍心下手,隻能又坐回到窗邊自怨自艾去了。
往後的許多時間裏,我一直在思考悶油瓶這番動作的意義。
一直到我想起黑眼鏡對我說過“你連啞巴真正熟睡的樣子都沒見過”,我就釋然了。就算是在這種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他也能對身邊的一切陌生氣息作出反應,這是他的本能。
這麼說來,他倒應該是把我當成自己人了,三更半夜的和我待在同一個房間裏也不防備。
早上七點多,借口出去抽支煙就消失了一整夜的胖子帶著雲彩出現了。他們給我帶了點吃的過來,我打開看了看,是用臘肉和野菜熬的粥,味道很香。自從找到黑眼鏡到現在,我除了喝了點水之外就再沒吃過別的東西了,這會兒聞到了肉味,饑餓感一下子就湧了上來。我吸了吸鼻子:“你們看著小哥,我出去吃……”
“哎,小哥真可憐,好吃的吃不到,連聞聞都不行……”胖子調侃了一句,說,“好了不開玩笑了,你去吧,我們幫你守著。”
我用最快的速度吃了飯,然後抽了兩根煙提了提神,最後去廁所裏解決了一下生理需求。上完廁所出來,我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說估計流浪漢也長得比我要幹淨點。回頭悶油瓶的身體稍微好些了,我一定要溜出去洗個澡。
回到病房,還沒進去就聽見了雲彩的哭聲。
“胖子,你又做什麼事惹得美人落淚了?”我推門進去,卻發現雲彩正趴在悶油瓶的床邊哭。
胖子見我進來了,做了一個頗為無奈的手勢。
“什麼情況?”我湊上去看了看,“小哥醒著啊?”
“恩”胖子應了我一聲。
雖然被包成了一個木乃伊,但是在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後,悶油瓶的精神看上去還算不錯。
“醫生來看過了嗎?”
“看過了,醫生說人醒了就沒事了,好好休息幾個月就好了。”
我點頭,看著雲彩,道:“小哥都醒了,雲彩哭什麼?”
“你沒長耳朵啊,自己聽唄。”
我一挑眉,坐到一邊不再說話。
雲彩的哭訴隻有一個主旨,就是不該一時貪玩跟著悶油瓶他們進山,害悶油瓶為了保護她,受了那麼重的傷。
我聽全了雲彩的話後,走上前安慰了她一下:“好了妹子,你就別自責了,如果不救你,他也會為了救別人傷成這樣的,你現在呢,也別繼續哭了,你這麼哭,胖老板心疼你,小哥想休息也休息不好,不如等他身體好些了,做點好吃的給他唄。”
雲彩聽了,抽了幾下鼻子,倒是不哭了。
我給胖子使了個眼色,他立馬湊上去,撩起衣服就給雲彩擦臉。
“臭死了”雲彩嫌棄地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啊!弄得跟從泥裏撈出來的一樣。”
原本胖子肯定不會覺得他自己髒,但是既然雲彩都發話了,他就算是才洗了澡,也一定會想要再去脫層皮。
順便還要拉我一起陪葬。
我看了看悶油瓶,他閉著眼睛,但是應該沒有睡著。我對他說:“小哥我們出去處理一下個人衛生,你現在手腳都斷了就別亂跑了啊。”
然後我又對雲彩說:“小哥要是想偷偷逃走,你直接打暈他,算小花的……”
“關我什麼事?”我話音還沒落,小花就拿著手機從門口進來了,“住院費我都給他付了,為什麼倒黴事還要算在我頭上?”
“嘿嘿嘿……”我裝傻一樣地笑笑。
“行了,你們去弄弄幹淨,這裏我看著,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那花兒爺啊……”胖子倒是難得沒有叫小花“人妖”,“小哥要是不配合調查,您也不能趁我們不在的時候給他上滿清十大酷刑啊,小哥可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小花甩了甩手,讓我們可以走了。
我和胖子揣著幾張大鈔,找了附近的一家澡堂進去。結果才進了大堂,就差點被店主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