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世蘭以一隻手臂支著腦袋,斜倚在座上,一雙丹鳳眼半眯著,很有些笑看風雲,睥睨天下的味道,真難怪溫潤寬和的皇後震懾不住。甄嬛跪了片刻,腿已經酸了,平常她哪跪過這麼長久,幾要忍耐不住,想挪動一下`身子。
不過她剛微微一動,就聽見貴妃拖長了尾音“嗯?”了一聲,甄嬛不敢繼續,連氣也不敢多喘。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貴妃還是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她四個月的身孕,雖然身子強健,卻也叫眉莊等同她交好的十分擔心。可是貴妃的脾氣,若求情,隻怕不但救不了甄嬛,還會變本加厲。
跪到腿麻的時候,甄嬛心裏也有些惱了。她入得宮來,一直深得玄淩寵愛,玄淩就算氣過她冷落過她,也沒舍得責罰於她。皇後亦一向待她極好,更是連一句重話也沒說過。慕容世蘭不過暫有統理六宮之權,居然囂張至此。甄嬛滿腹委屈,一個衝動,便對著貴妃磕了一個響頭,揚聲道:“妾身今晨身體不適,故而來遲,並非有意對貴妃不敬。望貴妃體諒些個,饒恕妾身。”
甄嬛本意是求饒,可話說的卻還不夠軟,她心想貴妃必是不吃這一套的,但若不說,難道一直跪著?她沒想錯,慕容世蘭聞言,略正起了身,眼在她細致上了妝的麵孔上一瞟,又看了一眼她的腹部,譏諷的笑了一聲,道:“婉儀說話真不老實,身體不適?還是恃寵而驕?”
甄嬛後悔方才說話莽撞,此時本欲服一下軟,說幾句好話。卻見眉莊暗地裏朝她擺手,叫她小心說話,再看陵容也是一般焦急的臉孔。她二人如此懼怕華妃,竟讓甄嬛起了倔強的逆反之心,不知哪裏來了一股氣,直接頂撞道:“恃寵而驕?貴妃言重了,論恩寵,無人比貴妃更甚,妾身哪有資格?隻不過皇嗣確是宮中頭等大事,妾身不能不慎,貴妃也不能不慎,就算帝後在此,也不能不慎。”
甄嬛此言諸多諷刺,不但暗指她驕橫跋扈,膝下無子,還抬出了帝後來壓她,針針戳的都是痛處。慕容世蘭聽到最後一句,氣已經直衝上了頭頂,猛的就站起身來,滿頭步搖叮當亂撞,指著甄嬛就是一聲暴喝:“放肆!”甄嬛話一出口,連自己都被嚇得怔住,哆嗦著就伏身請罪。慕容世蘭鳳目一瞪,卻是怒極反笑:“哈,婉儀對本宮不敬,本宮念你懷有皇嗣,隻是小懲大誡。誰知婉儀竟不知悔改,以言語頂撞本宮。本宮聽婉儀中氣十足,想必蹲半個時辰的馬步,是沒有問題的。”
貴妃一邊說一邊冷笑,簡直比她盛怒要恐怖百倍。眉莊剛挨過她的鞭子,心下更是比別人更怕了幾分,她幾乎是跌下椅子撲在貴妃腳邊,顫聲道:“貴妃息怒,碗婉儀她懷有身孕,紮不得馬步,妾身請求代替碗婉儀受罰。”
右側陵容也跟著跪倒,不住磕頭,她日前受風著了涼,此刻是啞著嗓子在祈求貴妃饒恕甄嬛。
可慕容世蘭正在氣頭上,越勸越是來氣,她冷哼一聲,向後坐倒靠著,笑道:“碗婉儀這樣的人物,居然還有人幫著求情,爭著代罰。真是好呀,那麼本宮今天就遂了你們的心願!莊嬪,你就和碗婉儀一同紮馬。”陵容還在不斷的叩首,那聲音聽在二人耳中格外的難過。慕容世蘭見二人不動,又抬高了聲音道:“墨染,去伺候兩位主子紮馬!”她眼見著墨染監督甄嬛與眉莊在殿正中紮了馬步,才隨手摸了一本《兵武宗要》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