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聯想到自己那個行為總是出人意料的師姐,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在十六夜翻牆進入朽木宅,旁若無人從酒窖裏順了數壇佳釀且一飲而盡終於毫無懸念醉倒在詩織臥房中後,詩織與從番隊歸來的白哉抽著額角,從這個女人的醉話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而這個真相,讓詩織實在無法坦然說出“果然師姐對我最好了”這種話——即使對方真的為她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酒壇橫陳,還有個不請自來的人物霸占了自己的房間,即使感念十六夜曾經點醒過自己在感情上的不坦誠,這間臥房今晚顯然也是歸別人使用了。即便表情從來都不多,詩織也知道,白哉此刻的無奈和隱忍——讓一貫克己複禮謹言慎行的朽木白哉毫無障礙地接受十六夜這種過於“豪放”的行事,果然還是有點太困難了。

指揮下人們將房間收拾幹淨,親自為十六夜尋了件自己的寢衣換上,安頓她睡下後,詩織悄無聲息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廊下,一身白衣便服的黑發青年隔了點距離遙望著她,在清冷的月色下透著股別樣的溫柔感。

淡淡一笑,詩織向前走了幾步,將手放進男人伸過來的手掌中,兩人並肩漫步在月色籠罩的庭院中,一時都沒有說話。

這是他們一貫相處的模式——話不多,隻需要安靜地相互陪伴,僅此而已。而對此,詩織一向是滿意的。

也許朽木白哉並不是那種別出心裁、甜言蜜語的完美情人,不過好在,詩織也不需要那種浮誇的相處,她想要的是一世安好與長此相伴,白哉無疑,是能夠許得起這般未來的好丈夫。

許久未有過這般清靜安寧的時光,近來事情頗多,饒是嚴於律己的白哉也覺得有些累了,如今難得有這樣與妻子安靜相處的機會,他麵上不顯,也是鬆了口氣的。兩人維持著高尚的靜默走了一陣,他聽見了身旁女子忍俊不禁的輕笑聲。

記憶裏,能讓詩織露出這般混雜著無奈、包容與認同的笑意的,白哉隻知道一個人。就著月光,詩織姣好的眉眼染了些冷感的溫和,看上去有幾分朦朧。

“師姐可真是的……”她兀自搖了搖頭,抬眼看著白哉,銀紫色的眼底卻沒有絲毫埋怨之意,盡管口中說著這樣一句嬌嗔的話。

白哉望著她,沒有說話,隻是緊了緊握著她的手。

縱然高興於詩織有這樣一位時刻為她著想的師姐,但畢竟,身為男人,朽木白哉和其他人一樣,對於關鍵時刻幫助保護了自己妻子的卻不是自己這一事實仍然感到有些挫敗與自責。

更何況,那個人還用了這樣一種近乎威脅的粗暴方式——在你們陷入沉睡中時,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包括取走你的性命——那些墨汁留下的痕跡這樣告訴長老們。

“你不喜歡師姐。”雖然是問句,不過詩織的語氣卻很肯定,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並沒有消失,所以白哉一時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說這句話。

沉吟片刻,他這樣回答:“她對你很好。”

所以即使我並不欣賞她的行事作風,也不會討厭她。

聽懂了白哉的潛台詞,詩織眼裏的笑意瞬間變得深了些,她彎了彎嘴角,抱住了白哉的手臂,微微把頭靠在他肩上。

湖麵在月光下微光粼粼,洗手缽中流水潺潺的聲響在靜謐的夜中顯得規律而清晰,初春的夜晚,溫度還帶著些微的涼意,無風,詩織隻嗅到那一樹白梅淡雅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