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這樣希望,心願未必就能達成。倒不是說詩織心胸狹隘要留著菅原由紀教訓,實在是如今的朽木府,可被利用的棋子太少了。不甘放權的長老屢屢落下風,自然是要想新辦法的。
故而還沒等菅原夫人心中的想法成熟,由紀自己就先遇到了一件棘手難辦的事。
晴彥與前任賀子夫人所出的長子一柳,因外祖家獲罪,在晴彥府中一向地位尷尬,堂堂嫡長子,卻被個粗使仆婦撫養,與前幾個月出生的二公子相比,天壤之別,慶一郎長老便提議,與其讓他帶著外祖家的陰影一輩子抬不起頭,倒不如將他送養,改了宗譜了事,也免得耽誤一柳的前程。
而晴彥的兒子,送養的對象自然不能太低,如此一來,便隻有白哉了。
慶一郎長老說,以一柳的出身,自然是不敢奢望收養在正室夫人詩織膝下的,不過為了孩子的前程,若是掛在由紀名下,也是使得的,由紀姨娘自進門便一直無出無寵,得此子定會萬般小心照顧,也不枉他身為祖父,為這孩子做打算。
慶一郎的居心昭然若揭。一柳若被記在由紀名下,便算是白哉的庶子,日後若詩織沒有兒子,那從宗法上講,一柳是有權力爭一爭的,就算詩織有了嫡子,若有個出色的庶出兄長壓在頭上,也不能保證順當繼位,他無論如何是有操作空間的。再者說,一柳畢竟是送養的,又是記在由紀名下,但凡詩織敏[gǎn]一些,對他有些臉色,長老會自然有理由攻擊她。
隻是誰也不是傻子,被一而再再而三挑釁,詩織已經失去了耐心。過去她溫言以對,迂回禮讓,皆因她不想太過鋒芒畢露招致太多關注的視線,可眼見著就算她低調,也還是免不了成為眾矢之的,她還不發威那就是等著被人踩死。
重重將茶杯往桌上一磕,詩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高興,她眼神鋒利,言辭尖銳,一改往日的溫和,顯得咄咄逼人:“長老,我敬你年事已高,給予你應有的尊重,但不代表你可以得寸進尺。一柳君乃賀子夫人正室嫡出,便是賀子夫人已離堂,晴彥大人也是夫妻俱在。你如今便要將一柳君拱手送人,叫晴彥大人與伊江夫人情何以堪?莫說還是送與我府上妾室為子!沒得這般糟踐人!若是伊江夫人容不下前頭正妻所出,隻管叫她自己來與我說,我身為朽木氏當家主母,自然也不能容朽木家的骨血任人漠視欺淩!”
慶一郎想過詩織可能會發火,但這是他第一次直麵詩織的爆發,平時看上去溫和優雅的一個人,誰想發起火來一點都不遜於身為家主的白哉,周身突然淩厲起來的架勢讓慶一郎脊背突然有點發寒。
他想再說些什麼,詩織已站起了身。
“長老還是收斂些得好。”居高臨下俯視慶一郎,詩織放慢了語速,眼含譏諷,“你汲汲營營為了誰,人家未必承你的情。若是藤宮家知道你擅做主張,置伊江夫人的賢名於不顧,怕也不能同你善了。我雖沒什麼大本事,身為主母,約束宗族總還是能的,到時候為著伊江夫人為母不慈而申飭了她,長老自己思量一下為好。至於由紀姨娘,就不勞長老掛心了,左右不過是個妾室,若合你的眼緣,改日送與長老便是,也用不著隔著高牆遮遮掩掩,我與家主大人行得正坐得直,可不想為你那點齷齪的心思惹一身麻煩,我們大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
“朽木氏曆任家主都是宗家嫡出,長老有旁的心思,也隻能怨自己沒個更好的出身了。”詩織這話說得不客氣,一雙美目冷冷瞟著慶一郎,表情不耐,“你慢走,恕不遠送。”
說完也不再關心慶一郎的反應,提步就走,連最起碼的敬語都沒有用。
菅原由紀得知此事始末時,這一日已過了大半。她深知自己的處境,已是對未來無望了,又聽說慶一郎還想將自己扯進這一堆麻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