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聲音,仿佛春天裏的黃鸝鳥一般清冽動人,在不遠處帶著一點兒困惑響起來。

她和許無憂同時看過去,對方正盯著許文臣,目光又轉向王雅容:“這位,想必就是許三嫂了。”

王雅容和許文臣都能在彼此的目光中找到驚愕。

“我,我是……我是小傑的生身母親……”那婦人低低地說著,聲音仿佛出口就要飄散。

許長樂猛然間回神,意識到了那婦人的身份——許順傑的母親,自己大伯父的那個外室!

“您和許郎長得很是肖似,所以……”婦人解釋了一句,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淚盈盈的,分外動人,“請問,您,知不知道,小傑他……”

中人左看看右看看,往邊上倒退了幾步,表示自己沒有想要偷聽的意思。

王雅容上前一步,打量那婦人兩眼,道:“小傑如今已經不是你的孩子了。你若是真心對他好,就此忘了他。實在忘不掉,就藏在心底,連遠遠地看都不要有。”

婦人的眼淚立刻落了下來,對王雅容行了一禮:“我知道夫人是好意,隻是……隻是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我哪裏那麼容易就放得下……我整日裏都做夢,夢到他吃得不好穿得不好……我……”

她還要再哭,王雅容卻已經不耐煩,轉頭對中人道:“李中人,剛才說好的,隻怕是要再考慮了。若是身邊有這樣的鄰居,我還真怕……”

“夫人!”婦人忽然間就叫了起來,“我,我很快就搬走了,您沒有必要為了我放棄這裏。我今天回來就是收拾東西……老太太許我的條件優厚,我,我……”

王雅容並不看她,隻是看著中人。

中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對著那婦人行了一禮,道:“這位娘子,您……”

婦人連連擺手:“我的房子已經典賣出去了,幾年內我都不會回來了,我不會再打擾了。我隻是……我隻是……如果可以,還請您照顧小傑一二,以後我遠在外地,隻怕是顧不上了。”

許文臣皺眉,道:“小傑如今是我侄兒,不管有沒有你,我都是要照顧的。你若是為了他好,遠遠地不要再回來了。”

婦人的眼淚滑落臉龐,垂下頭去低低地應了一聲。一輛馬車慢悠悠地從巷口過來,一個三十許的男人從上麵跳下來,對著婦人招手:“賢姐兒,走了。”

婦人答應了一聲,對許家人行了一禮:“我走了。”

說罷,當真轉頭而去。許長樂盯著她的背影倒是有些能理解她的心情了。

王雅容麵色淡淡,卻一副將人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許文臣對中人賠了個笑臉,雙方商定了價錢,去衙門簽了契約。

回到家中,許長樂想起那位婦人,總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這世道,當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幸而她穿越的這個身份還算不錯,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

當然,前提是要小心地藏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想到應飛的穿越者監察司,許長樂的不安又席卷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聖誕前夜有人買到什麼好東西嗎

☆、大年夜

一眨眼,就已經是過年。許文臣祭祀了祖先,去給許老夫人拜了年,就回了薜荔院,一家人過了個好年。

付嬸在兩天前終於趕到了京城,今天也被王雅容拉上了桌:“付嬸您是我的奶娘,這麼多年,您就是我們的親人了。”

看著付嬸淚盈於睫,再三避讓之後依舊堅持沒有上桌,自己領了下人們另坐了一座。許長樂看著付嬸走過去的背影,又有些感傷起來。

如果自己穿成了一個丫鬟……

還好隻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呃,也許這個農家女的父親有不普通的身世。

許無憂捏了捏她的臉頰:“最近怎麼了,都心不在焉的。過年都過得不痛快?”王雅容難得沒什麼形象地剝著花生,笑眯眯地看過來:“難不成長樂有什麼心事?”

許長樂連忙搖頭,許安康這個時侯終於放下了從王家回來之後就一直不離手的書本,此時也笑著說:“難道是有什麼想吃的沒吃到?”

被許長樂賞了個白眼,他也不生氣,笑嗬嗬地轉頭與許文臣說話去了。

被家人這樣一打趣,許長樂也將心底隱隱的那些不安丟了去,一心一意地陪著家裏人守歲。

夜漸漸地深下來,快到午夜的時候,門房上的老蒼頭忽然小心地過來了,分外困惑不解:“老爺,有人送了份禮物過來。”

許文臣愕然而問是誰送過來的,老蒼頭的臉色困惑而不解:“那人還在門口等著,說是等一句回話。”

許文臣連忙將人叫了進來,老蒼頭連忙出去了。

進門的是一個青衣小廝,見到許文臣連連作揖說著新年快樂,臉上笑嘻嘻的:“見過許老爺,小的是平南巷的應家家仆,我家老爺派我來給許老爺說聲新年好,另有一份薄禮送上。”

許長樂聽到應家就有些不安,等到禮物送上,許文臣取了其中的信件打開,她就躍躍欲試地想看那信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