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起了眉頭,他一生富貴。吃過苦,但沒受過窮,心中更是免不了疑竇從生,不過比起一個正常的父慈母愛的家庭來,他也不得不承認。像這樣詭異地地方。更有可能住著夜未央的父母。
夜未央對這地方似乎也不太熟悉,時不時地踢上一隻紙箱,或者是某個橫在樓道裏的破爛家俱。一路跌跌撞撞的往上走,終於在一扇門停了下來,他沒敲門,直接用腳把它踹開,門鎖有如虛設。
房間裏光線昏暗,空氣中帶著腐敗的氣息,像是有什麼正在死亡。
“爸,我回來了。”夜未央抱著肩,站在門口問了兩遍,卻沒有人回應。
“沒人在?”
“不會的。”夜未央冷然道,抬腳跨進了門裏。
這地方越是往裏走空氣越是渾濁
凝滯了一般,結成渾渾頓頓地一團,祁紹庭開始覺得 服,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翻攪,可是隱隱地一絲陌生而熟悉的氣味在鼻端縈繞,像是太過成熟的荔枝,甜蜜到腐爛地味道。
內間臥室裏亮著燈,夜未央足尖一點,房門便緩緩的滑開了。
“爸,怎麼,已經聾了聽不到我說話了嗎?”未央的聲音極尖銳,像一根針一般,入耳時會令肌膚生痛。
祁紹庭看到房間角落裏有一個影子驀然抽[dòng]了一下,那個幹瘦的人影像是被火燒到了似的彈過來,啞聲驚叫:“晴,晴你來了……你怎 麼……”
祁紹庭頓時被被驚到,不自覺拉著未央往後退開一步,那個人帶著一股腐敗的死味,這個地方像墳墓,讓他感覺非常的別扭。
“是啊,出了點事,今年來晚了。”未央的笑容冷冷的:“怎麼?斷糧了嗎!”
“錢,錢呢,有沒有帶來?”那人隻是急切的看皮箱,從頭到尾沒有掃過自己親生兒子一眼。
祁紹庭終於看清了這老男人的樣子,幹枯破敗,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青色。
毒品,祁紹庭恍然大悟,
祁家不做毒品生意,但是長年在這圈子裏混,耳濡目染間也看過不少吸毒的例子。眼前這位,分明就是個晚期的吸毒者,人瘦到脫了形,手臂上浮著大片大片因為靜脈注射而產生的黑斑,眼神混濁而空洞,像無機質的物體,這人,應該已經活不了太久了。
但是,為什麼不帶他去治療呢?祁紹庭有點詫異,給吸毒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的人送錢?
祁紹庭不覺得這會是一種愛。
也可能,這裏麵本來就沒有愛吧!
祁紹庭看著未央的眼神,知趣的選擇了沉默。
“媽呢?”夜未央把手裏的皮箱扔到地上,那個男人猛撲上去,把它抱在懷裏,灰黑色的嘴唇興奮的不停顫唞,過了好一會,他像是剛剛聽清了夜未央的問話似的,茫茫然答道:“死了,死了,死了……早死了……”
夜未央眼前一片眩暈,所有的光與暗像是都連到了一起,祁紹庭不動聲音的攬住他的肩,輕聲道:“走吧。”
“哦?”夜未央茫然回顧,看到祁紹庭深褐色的眼睛裏燃燒著火光,眉目凜利,有嗜血的殺氣。
“唔!”夜未央低了頭:“走吧。”
心裏很空,空落落的,不知道應該是怎樣的感覺。
悲與喜,恨與罰,好像一下子被抽空,忽然間找到不一點點理由,隻餘下疲憊,刻骨的疲憊。
憎恨是需要理由的,愛也是,報複是需要理由的,原諒也是。
隻有疲憊不需要理由,它深入骨髓,讓人累到甚至抬不起一根手指。
夜未央長久的坐在駕駛位上,不點火,也不動,隻是那樣靜靜的坐著。
“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夜未央低頭看自己的手指,輕聲道:“我不知道,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他真的是你爹?”
“如果從血緣上來講的話,是的!八歲,或者是九歲,那時候我剛剛開始念小學,不過他們已經開始沾毒了,家裏還有點錢,按說不至於就到了要賣孩子的地步。”
祁紹庭吃了一驚,猛然轉過頭,未央卻笑得極淡。
31.血親(下)
知道我的第一筆身價是多少嗎?”夜未央眯起眼睛, 中:“500海洛因!其實也還好,沒多少錢,隻不過毒販們都很可怕 吧,而他們,太過懦弱,無能的人總是欺善怕惡。”
“為什麼要買你?”
“我也很好奇,一個小孩子能看出什麼來,神奇的眼光。然後我換了一個名字,過奇怪的日子,十三歲,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還很小,記不清了,一場混戰,你死我亡。”祁紹庭不太喜歡回憶這些,他並不嗜殺。
“我記得,那年我十三歲,個子還很小。那是一個很軟弱的男人,被綁著手腳扔進我屋裏,長著漂亮的眼睛,睫毛很長很長,就那樣看著我,我把刀插進他的胸口,匕首很薄,沒有血流出來,他的嘴裏塞著東西,不能出聲,眼睛不停的在眨,像羽毛一樣,慢慢的,閉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