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1)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媽媽靈巧飛快地織一件灰藍色漂亮的男式毛衣,一邊煩惱地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媽媽擔心你的婚姻也不算太過份吧?”
當然不過份,我點點頭,看著問:“這是江叔的?”心裏嘀咕,不會是江潮的吧,那就過份了啊。
江叔是我繼父,江潮是我繼父的兒子,亦即我的繼兄。我漂亮灑脫的老媽唯一會做的家務就是織漂亮毛衣。
媽媽白我一眼:“我還沒賢惠到幫成年繼子打毛衣的地步。就算江潮有幸成為我女婿也別想。”
來了。
她接著說:“不過你如果覺得駱家謙更適合你的話我也沒意見,那就讓她給你打毛衣吧。”
那個“她”,有名有姓有身份,名和姓就不必提了,到底是長輩,身份不得不提,那是我的繼母。
駱家謙是我繼母侄子,江潮是我老媽繼子。據說他們倆追求我已達近十年。
看這關係複雜的。
我歎口氣:“老媽你太小看你女兒,除了江駱兩男我尚有更高追求。何況你已經兩年沒給我織過毛衣!”我控訴。
老媽冷笑,自動忽略後一句:“你要有這出息我謝天謝地,可惜就隻見你在他們之間兜轉。一點不象我。”
是啊,真折墮,我也想不通我怎麼能就在這樣小的圈子裏轉上十年,這問題不能想,都快泄氣到地心。
尤其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們兜轉啊。
我跟閨蜜舒卡說:“其實我老媽頂灑脫一個人,結果談起女兒終身大事也免不了婆媽。”
舒卡說:“你錯了,你老媽是嫉妒你繼母。”
我瞪大眼睛:“她和我老爸自十五年前分手至今,一向談不上朋友也和平友好,更何況他們現在雙方婚姻幸福……”
她打斷我,斜著眼睛冷笑:“江潮是你繼父兒子,駱家謙是你繼母侄子,你選哪個就意味著跟哪方更親近更親戚,你媽就你一個女兒,不緊張才怪。”
我繼續歎口氣,其實我是知道的。
當然當然,錢駱兩人都有自己莫大的優點。
其實他們以前對我也不是那麼好。
那年我十二歲,父母在離異一年後分別再度找到幸福,所以我忙得很,一年之間喝兩次喜酒做兩次花童,還分別都是自己父母的,完了之後為了配合新婚夫婦的生活從這個家搬到那個家,忙得我連為自己傷感的時間都沒有。
在婚禮上還要聽十五歲的江潮和十三歲的駱家謙分別輕蔑地說:“這個扁麵孔塌鼻子小眼睛的黑丫頭就是我將來的——妹~妹?”
哦不,駱家謙是用眼睛說的,他比較含蓄。大概因為他父母都是外交官隸屬高知,他表麵上很有書卷少年的氣質。因為父母長年在外國,所以他長年住他姑姑也就是我繼母家。
江潮就不同,他直接就在婚禮上這麼問他爸,一副不能忍受的表情。
我當時掄圓了我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他們一眼,昂著頭走開。身為男孩子長那麼好看幹什麼?不正常。
對,我那兩年還忙著跟他們對抗鬥爭。
我常常甜甜地對駱家謙說:“家謙姐姐你長得真好看真嫵媚,你肯定會掐蘭花指,教教我好不好?我媽媽想我做淑女。”
轉頭微笑著跟江潮說:“你真適合當舞男。”
大家由此可略知兩人長相類型。
他們後來常笑著說:“以後再被其他人說類似話都能麵不改色,實在要多虧海寧在當年最敏[gǎn]時一再痛下殺手,從此免疫。”
呃,嘔。
等雙方穩定後我一直住媽媽家,因為善良繼父總比善良繼母好對付些,何況據說繼父一直希望有個女兒,寵我寵得不象話,據說不知情人總以為我們是嫡親父女。江潮少年時頗有點憤世嫉俗跟這個很有點關係,他覺得沒有家庭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