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悠悠我趕時間……”沒等她說完，林天愛就已經奔了出去。
校門口，韓允澈已經等在那裏，猶如那天他們第一次碰麵的時候，安靜地倚在牆邊。柔軟的濃墨色頭發散著微光，燦若晨星的雙眸、挺直的鼻梁、微抿著的薄唇和一貫漫不經心的表情，像一張電影膠片定格在林天愛的視線裏。
所有的光線都鋪張開來，模糊成一抹暗影。好像隻有那個似發光體的少年，光芒萬丈。
那一刻，林天愛心裏某處柔軟的地方似乎被觸動，然後雀躍得一發不可收拾。
在韓允澈心裏，林天愛這個名字是不可能被占據多大地方的，就連這個女生的樣子，說不定都不曾看得仔細，從來隻是眼角邊一閃而過。
深藍色的校服裙擺、烏黑的馬尾辮、不算白皙的皮膚和一些零碎的陽光幻化成一抹彩色的急速流光。
卻不知為何，總看不清楚五官和表情。又或者自己從來沒有刻意去看。
校門口的少年轉身，肩部依然微微彎曲，一副懶散的模樣。濃黑的雙眸透過長排的濃密睫毛聚向朝自己走來的女生，一格格畫麵越來越近——
突然。
“哢嚓”。驟地被切斷，再銜接不上。
——因為在女生身後，邁著急匆匆步子的韓曜喊了聲“啊——我遲到了！”
林天愛回頭，留給身後那個認真的少年一個不曾仔細打量過的背影——一點也不夠修長，一點也不夠漂亮，更不夠打動誰。而越來越近的是那兩人親近隨意的交談，互相推推搡搡，自己倒像個局外人。那個叫韓曜的少年，短發迎著微風，雖然沒有紅的像火焰，卻能那樣充滿力量。
而他所擁有的，恰恰是自己最懼怕的、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韓允澈一切的胡思亂想被校門口的一聲急刹車打斷。韓與橋派來的司機為他們開了門，黑色賓士載上三人，揚起細密灰塵，迅速朝城外開去。
車裏，韓曜擺弄著被林天愛不小心扯斷的手機掛鏈，嘴裏不住抱怨著：“小愛！你賠我Kitty貓！”然後時不時白一眼旁邊的女生。
“都說了是不小心的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啦——”林天愛抱歉地賠笑，心裏把韓曜罵了千萬次“小氣鬼”“小心眼”之類。
“那你幫我修好！必須要和原來一模一樣！”韓曜鼓起腮幫，把銀色鏈條和Kitty公仔塞到林天愛懷裏，孩子似的賭氣，“……我用了好幾年的，都沒舍得洗過，這下可好，被你弄死了……”
“……什麼邏輯。”林天愛無奈地接過，“你剛才說，幾年沒洗過？你也太邋遢了吧……”不禁皺起了眉頭，往窗戶邊擠了擠。
司機大叔倒是被逗樂了，透過後視鏡瞧著他們打鬧，偶爾跟著笑兩聲。
本以為幾個人縮在這麼狹小的空間會沉悶很多，但身邊的紅發少年一直在哼著跟此行很不搭調的歡快的歌。瞥見韓曜的側臉，林天愛突然有種想湊過去拍拍他的頭的衝動。記得在校門口，韓曜是這麼跟自己敘述的——
“今天要去爸爸的墓地，爺爺忽然決定的，打電話告訴我。我也很奇怪為什麼突然想起去那裏了，也不是祭日……或許，或許隻是因為爺爺想念爸爸了吧……”
即便是男生不經意間說出的，林天愛還是禁不住鼻子一酸，慌忙擰了擰自己的胳膊。即使對這兩個少年的家有太多疑問，也不敢多插嘴，隻是跟著上了那輛豪華車，朝著一個比蘇苑路31號的房子更加陌生的地方而去。
韓曜還在哼著自己創作的“啦啦”歌，雙手在空氣裏誇張地揮著。可是，有誰能看出他內心濃烈的悲傷，並不比前麵一直重重抿著嘴角簇著眉的少年少呢。甚至，再不趕緊用什麼掩飾一下，眼底的哀痛就會潮水般激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