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突然告訴我這些？隻是想說服我去報複爺爺他們嗎？我隻是你用來報複的棋子嗎？
媽媽……我不想要什麼公司，不想要為以前的事情報複。知道爸爸不討厭我，知道我不是那個多餘的人，我已經很開心很滿足，覺得很幸福了啊……
心裏這麼想著，也不受控製地伴著嗚咽一字一句地說給了尹啟惠聽。
尹啟惠心疼地蹲了下來，韓曜哽咽著抓住她的胳膊，不停地晃著：“可不可以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尹啟惠微微眯起眼，想要勸慰說服他，輕輕把韓曜拉起，柔聲道：“小曜，媽媽現在要是收手，這十多年得到的侮辱，這十多年來受的苦，不就白挨了？你現在不明白，以後就懂了。心太軟，人太善良，是沒辦法獲得幸福的……”
韓曜低下頭，終於開口問：“那媽媽現在……是見到我覺得幸福，還是報複成功了更幸福？”
尹啟惠被問得語塞。
韓曜輕輕笑了笑，抹了一下滿臉的淚痕：“或者，媽媽從沒有覺得，見到我很幸福吧……但是，我見到了你，真心覺得很開心……這樣就夠了啊……”
——是的，對於我們來說，還能見到麵，還能說上話，我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見尹啟惠呆愣著沉默不語，韓曜默默地拎起沙發上的書包，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推門離開。
“回去哪裏？”尹啟惠走上前，仿佛眉心都寫著挽留的話。
韓曜抿了抿嘴，說：“回家。”
笑容裏除了悲傷，還有決絕。
尹啟惠不安地跟著出了房間，看見韓曜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才撐住牆壁返回去。
家？難道不是有親人的地方才是家嗎？
這裏有你的母親，你回去哪個家？
淚水不受控製地淌下來，在被敲門進入的蔣君豪發現之前，尹啟惠悄悄地擦去了。平緩了一下心情，才開口問他的來意。
“尹女士，剛才收到消息說，公司一對夫婦自首了，交代了不少內部資料。我們是不是得斬斷這邊……”蔣君豪頓了頓，“安插和韓氏企業總部合作的那一家，已經可以馬上抽資了……”
“等等，先不要動。”
得到這樣的回複，蔣君豪多少有些不解。尹啟惠的做事風格一向是，要麼不做，要麼做足充分的準備，等到萬事俱備的時候，果斷出手。今天她居然猶豫起來，他安靜地等著尹啟惠的解釋。
像要說服自己一般，尹啟惠補充著：“先解決之前那些事吧……那對夫婦手裏的資料，威脅不到我們，讓他們調查到一半就哢掉吧。”抬頭瞥了一眼蔣君豪：“這個你可以辦到的。”
“那他們總部那邊的事……您的意思是先不動？一直耗著容易起疑啊。”
“不，不能耗著。”尹啟惠撫了撫太陽穴，“那邊……撤下來吧。”
幹脆由猶豫變成了直接收手。蔣君豪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確認般問了一聲：“您考慮好了嗎？不後悔？”
海外活動多年，將自己的力量慢慢滲入韓氏企業總部，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下這樣的決定，誰不是思慮再三。至於後悔不後悔，尹啟惠也沒辦法回答。她想起了韓曜臨走時的模樣，似是能從他的眼神和笑容裏讀出對自己的失望和不得不承受一切的痛苦。
“我隻覺得……”她的聲音極小，剛說出這句話，情緒又將控製不住地低下頭，“如果我不這樣做，我最重要的人會離我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