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要怎麼說啊。”韓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受不了告別的場景。”沒有說出口的還有一句——而且,我肯定會哭的,肯定會因為有人讓我留下來,就不想走了。
尹啟惠認為這大概是因為當年自己也是毫無預兆地就和他告別,所產生的不好的印象,愧疚感又湧上來,用調侃的口氣轉著話題:“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也不通知啊,這樣好嗎?”
韓曜低著頭沒有說話。尹啟惠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看了一眼機票上的起飛時間和手腕上的手表。
晚上九點整。
***
雖說尹啟惠和韓曜今天出國這件事,他們都沒有通知韓與橋。但是當晚,韓與橋就在家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是被留下處理剩下的事務的尹啟惠的助理蔣君豪,韓與橋不認識他,他也沒有做自我介紹,隻是說今晚尹啟惠和韓曜坐十點半的飛機去倫敦。
“哦,是嗎?”韓與橋雖然驚訝,還是禮貌地道了謝,“謝謝你提供給我這個消息,敢問你的身份是……”
“我?”蔣君豪笑了,“嗯……和平協會的誌願者。”說完他就掛了。
很明顯的一句玩笑話,韓與橋聽罷也沒有多放在心上,輕輕坐回沙發。心裏有各種各樣的情感在翻滾,交織在一起轉換為一聲長歎。在他某天從自己的床邊拾起原本屬於韓曜的一塊碎玉時,就預感到這一天總會發生。此時這一刻終於來了,心裏除了有對韓曜的不舍,還有對這十來年懸著的幕就這麼輕輕地落下的輕鬆感。
“怎麼了?”從房間裏出來的韓允澈見他的表情異常凝重,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湊過去問。
韓與橋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他。
“是嗎。”韓允澈麵無表情地附和著,幫韓與橋沏了一杯茶,放在他麵前。手抬起的一瞬,才想起好像有什麼被他遺漏了,確認版地又問,“隻有他們兩個去嗎?”
韓與橋端起茶杯,熱度從杯壁傳到掌心:“是啊。她回來,就是為了帶走他啊。”
與沉浸在思緒中的韓與橋不同,韓允澈此時的心思完全被打亂。腦中不停地在回憶著之前和韓曜的對話——
“那麼,你要和那個人去嗎?”
“去,我會和她一起去。”
畫麵切到韓曜堅定的臉龐,分明在說“我會陪著媽媽”。
韓允澈一甩手砸向右手邊的牆壁,“咚”地一聲惹得韓與橋回過臉來。沒等韓與橋發問就往門外跑去,邊披著外套邊抓過桌上的手機,不停地撥著電話。
——自己怎麼蠢成這個樣子……那家夥家裏有正在康複期的弟弟,父母在服刑,怎麼可能拋下這些就一個人走掉啊!
韓與橋以為韓允澈是跑去機場送機,趕忙喊了一聲“讓小曜有空多回來看看”,卻被韓允澈大聲回了一句“您想這麼說自己告訴他”。
“嘖,這孩子的個性什麼時候也變了。”韓與橋嘀咕了一聲,起身關上了韓允澈沒有來得及關上的大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戴上老花鏡,拿出茶幾下很久沒用的手機,按進了“短信信箱”。
夜已漸深,三兩顆星星綴在天空,月亮隻剩淡淡的輪廓。
蘇苑路上奔跑著一個身影,男生的外套沒有來得及扣上扣子,迎麵而來的夜風灌進衣服,涼颼颼地包裹著他的身體。
和那天在鄰縣的時候一樣,電話一直打不通。但是那天的關機狀態好歹可以用手機沒電來解釋,但是現在遲遲沒有人接,這樣的狀況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