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師傅,便是她生命裏的第二個貴人。
師傅對她好,她是知道的,可師郎對她不待見,南笙也是明白的。除了命硬克人這一點,師郎不待見她,估計是她太清貧,以前老蹭飯的原因。不過這都不要緊,師傅對她好,她記著,師郎不待見她,她就少惹他就行了。
她是將師傅當做半個母親來對待的,所以從小對楊依兩兄弟照顧許多,把他們當親生弟弟來看。可她沒有想過,師傅竟然真存了這個心思。
是真的沒想過嗎?還是,早就知道了。想著去年的時候,依然陸續有人來楊家上門說親,卻被她碰到,師傅看著她的隱晦目光。心思敏感的她,便甚少再去與師傅家。
南笙闔起了眼,想著師傅對她的好,又想著楊依乖巧的模樣,歎了一口氣。
這麼好的人,她又怎麼可以去禍害呢,更何況,她心裏也從來沒有這個念想。南笙歎了一口氣,沉沉的,比這夜色還要深上幾分。
次日一大早的,季安然便起來趕路,倒鎮上去幫忙。而南笙則是起來,練習了一會字,才上山砍竹子,下午回來編東西。
許是忙碌,一日很快便匆匆過去。日頭還懸在山頂的時候,南笙坐在台階上編著小巧的筷子筒。家裏的那一個,用的快木了,南笙今天編了籮筐,趁著還有些沒有用完的竹篾,便動手編了一個。
夕陽的光落在了台階上,將南笙的身影拉長。連帶著,手下的動作,也被清晰的刻在了地上。楊依提著竹籃子從坡道上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浸潤在夕陽裏的消瘦身影。
秀美的男孩提著竹籃站在柴門前,猶豫了一會,輕敲門扉,這才推開虛掩的門進去。許是聽到了開門聲,原本在專注織著東西的人,抬了頭。四目相對,一貫寡言的南笙抿緊了唇。
到底是認識了多年的青梅竹馬,男孩慣來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善言辭,便率先開了口,喊道,“阿笙姐姐……”
南笙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男孩挎著的籃子上。那是她的竹籃子,她認得,裏麵還裝了些新鮮的青菜。
似是覺察到南笙的目光,男孩輕咬唇瓣,輕聲解釋道,“昨天的籃子,你忘記拿回來了。這是新鮮的青菜,阿娘說給你送點過來。”
南笙聽了這句話,眉頭皺了一下,負又平淡的說道,“回去幫我跟師傅道聲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男孩聽得她這句話,不由得輕笑著。正是十七八歲青春正好的年紀,少年人的笑容好似春風拂過麵,十分的溫柔。他曉得,南笙這是接受了他給的東西了。心下開心,便說道,“那東西,我給你放到桌麵上了。”
“嗯。”南笙一點頭,楊依便提著菜籃子跨上台階,與南笙擦身,走進了屋子裏。
許是好奇,進了屋子裏的楊依放下了菜籃子,還掃了一眼正堂。角落裏擺了疊了幾擔織好的籮筐,還放了一個小櫥櫃,旁邊是小竹桌,屋子中間擺了一張桌子。整個屋子看起來空空的,但是十分的整齊。
楊依看了一會,轉身走了出去。經過南笙身邊時,這人正拿著刀將突出的竹篾削掉,看起來,她織的東西就快要完工了。楊依看了一會,便問道,“阿笙姐姐,季姐姐還沒有下工嗎?”
“嗯,她還沒下工。”南笙點點頭,這麼應道。許是做完了東西,南笙收拾著東西,忽然想到了客廳裏放著的枇杷,便對楊依說道,“楊依,昨天摘的枇杷還有好多,你再拿點回去吧。”
楊依愣了一下,搖頭道,“你昨天送來的,都還沒有吃完呢,不要了,還剩好多。”
南笙看了一眼男孩拒絕的姿態,說道,“拿點回去,阿柳那丫頭喜歡吃。”說著,站起身,朝著屋裏走去,沒一會,抱著好幾枝枇杷出來。
將東西推到了男孩身前,沉聲道,“拿著,回去。”
“真不用,笙姐姐你給的太多了。”男孩退了一步,因著她的接近,耳根子紅了起來。
南笙倒是不管不顧,難得親近,將東西放在了他手裏,讓他提著,說道,“讓你拿著就拿著,你們喊我姐姐,我給東西你就拿著。”
說著板著臉,看向了楊依,沉聲道,“姐姐給弟弟東西,不是天經地義嘛?”
她這話聽起來多餘,楊依一愣,提著東西看向了南笙。視線對上了那雙深如黑潭的眼,仿佛看清了對方眼底的東西。
那雙眼睛裏除了堅定,也好似……在拒絕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