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沿著山路往家中行走,道路兩旁的水霧散開,仿若暮色越近,天色越明,大有雲開霧散之景。爬到坡頂,遠目眺望,隻見雨水過後,清明的山腰上纏著縹緲的腰帶,隨著時辰越晚,那潔白的腰帶也漸漸的暗淡下來。
季安然深吸一口山間清涼的空氣,也不多做逗留,提著東西便急急朝家裏趕。許是雨天,一路並未遇到許多人。可下到山腳的小河邊,正走向橋頭的季安然,卻遇上了人。
橋下,嘩啦啦的河水邊,有一人穿著蓑衣,彎腰洗淨腳上的淤泥。那身影,隱約瞧著有些熟悉。季安然少不得留意多了一點,走進去仔細看了一會,目光染上了欣喜。
正在河邊清洗的那人,可不就是南笙麼。
許是多日不見,季安然遠遠見著南笙,覺得尤為歡喜。還未走到她跟前就在橋頭那一處遠遠的招手,朝對方招呼了一聲,“小笙。”
清晰的南笙聽到後麵傳來的一聲呼喚,扭頭一看,但見是季安然便點了點頭,問了她一句,“回來了?”語氣平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但細細一看,卻能見到她的嘴角隱約掛著一抹欣喜的笑。
季安然快步的走過橋,來到對方身邊,見她這一身打扮,開口便問,“小笙你就是剛從田裏回來嗎?”
南笙點頭打量著季安然,掃了一眼她手裏拎著的東西,便應了一句,“嗯。”這幾日天總是在下雨,好不容易有天雨停雲散的,南笙念著田裏的草也應該長得高了,便到田裏拔了田草。
季安然在旁見著南笙將腳上的泥洗幹淨,踩著水鞋上了岸。也就與她一道,往家中走去。
幾日不見,南笙見著她也是高興的,麵上雖然不顯,可做的菜卻是極為豐富。除了季安然帶回來的熟肉,南笙還蒸了蛋,殺了一條魚。
初夏的時節,河魚也開始活潑了起來,這魚還是南笙昨天早上趁著細雨,戴上鬥笠到河邊釣的。得了好幾條大的,都送了人,其他小的炸成了小魚幹,剩下一條大的,便留下來養著。
這才養了一天,季安然就回了家,正好。
山裏人用油總是很節省的,畢竟自己家雖種了茶油樹,可到底油這東西還是十分金貴的。但南笙家人少,且每年收的油也頗為可觀,所以今天這條魚是在油鍋裏炸過,然後放了糖和醋,做成了外酥裏嫩的糖醋魚。
這樣的菜式可算是很奢侈的了,雖然這段時間吃了不少好吃的季安然,在吃到南笙煮的魚時,還是眼睛一亮,豎起了大拇指誇讚對方。
“好吃。”一塊金黃酥脆的魚落入口中,季安然朝著南笙讚了一句。
南笙也沒看她,隻低著頭吃飯,淡淡的應了一句,“多吃點。”
一旁的慧靜師太笑眯眯的打量著季安然,問了她幾句近日的情況,也囑咐她多吃點。
季安然吃著吃著,就想到了明日休息的事情,便於南笙說道,“小笙,明天我休息,天晴的話和你一起拔田草吧。”
南笙家裏今年種的田多,一個人清理田草的話,就算手腳再快,也是相當吃力的。季安然也不怕吃苦,雖然自己也忙了許久,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可比起天天都在做農活的南笙,她這還算輕鬆的了。
南笙眉頭輕皺,夾著魚肉的筷子無意識的敲了一下碗邊,道,“明天天晴,摘梅子。”
“咦?”季安然看著南笙,目光隱約有些詫異,又帶著些許期待的欣喜。
第二日清晨,太陽果然出現在了東山頭。早飯剛吃過,陽光便從雲層裏探出了腦袋。燦爛的陽光將白雲鍍上了一層金邊,整個天空,都明媚得十分好看。
季安然背著背簍,踏出了屋子,站在屋前的台階上,眺望著遠處悠悠南山,伸展身子,深吸了一口氣。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季安然扭頭一看,但見南笙背著背簍,背對著關上大門。
門扉吱呀的沙啞□□著,緊接著匡的一聲,大門關上,門栓穿過的聲音傳到了耳邊,季安然眯了眼,見著關好門轉身的南笙笑著道,“小笙,走吧。”
南笙點頭,向前邁了一步,與她並肩向外走去。
今天天氣十分的好,空氣裏彌漫著陽光溫暖的味道,但更加濃鬱的,卻仍舊是空山新雨後的感覺。生機勃勃的植物上盛著的水汽充斥著鼻尖,每吸一口氣便覺得十分的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