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許是入了夏,人的心思也跟著浮躁了起來。自那日南雨替父親探了季安然的口風後,知道對方打算的季安然總是能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避開話題。
比如問何時成家,便說自己還未有事業,並不作她想。問她家中,她很誠實的說自己身無長物。總而言之,裏裏外外透露著一個意思,哎呀師郎啊你看看我要錢沒錢要地沒地,你就別讓我禍害你兒子了吧。
許是師郎的心思太過明顯,這幾日醫館裏的南雨和她師傅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諱莫如深。隻是事情的另外一個主角,卻仍舊是那般的淡然。那種仿佛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模樣,莫名的也讓季安然心安了些。
至少,家裏的長輩透露出來的意思,並未讓季安然二人覺得尷尬。畢竟南芷在她心中,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好友,若是因此生份了,倒真是讓人遺憾。
許是季安然透露出來的意思太果斷了點,一時之間,師郎的心思貌似也收了起來,這段時日裏,也不再找季安然洗腦成婚這等大事了。季安然覺得清淨了,學的也越來越快了。
日子一打滑,一轉眼便到了端陽節。與前世的端陽略有出入的是,這裏的端陽並未是因為紀念某位大夫而興起的,而自古以來,都是驅蟲逐蛇的節日。
端陽的清晨,季安然便早早起來,到集市上半天工。出門的時候,天邊映出了紅霞,南笙見天色不對,便叮囑了她帶傘。一直以來,季安然都很聽南笙的話,這次也不例外,自然是帶了傘的。果不其然,日至正午之時,天空卷來一團烏雲,黑壓壓的籠罩在整個鎮子上方。
狂風從屋頂掠過,沒一會,大滴的雨水滴在了庭院的青石板上。嘀嗒嘀嗒的一片,慢慢密集,不一會兒,嘩啦啦的將庭院打濕,彙集成了淺淺的水潭。
雨水滴在簷下,濺起無數的破碎水花。季安然坐在醫館中,給病人開著藥方子。聽著屋外嘩啦不絕的雨聲,以及伴隨的電閃雷鳴,一時之間有些惆悵。這般落下去,河水怕是要漲的,也不知道一會,能不能家去。
果真,等過了正午下工十分,雨水仍舊落得十分足,來勢洶洶,沒有半分頹勢。醫館因著節日,已然閉了門。這麼大的雨,館主也不放心季安然回去,就留了人,在家中用飯。
因著季安然算是半客,南家端午節的飯食便提前上了座,於是這頓午餐吃的頗為豐盛。除了過節專門上的雞鴨魚肉,還有去年釀的青梅酒,應節的雄黃酒。用艾葉洗手之後,季安然隨著主人家上了座,很是歡暢的吃了起來。
酒不烈,季安然也不敢喝多。在坐的女人都是性子溫和的南方人,加之行醫,對中庸之道很是推崇,重養生。故而見到季安然喝了兩杯不再碰,便也不為難她了。
飯後坐在一起聊了一會,約莫過了一個人時辰,雨勢漸弱,季安然的興致,也伴隨著可以回家了的念頭興起,挪到了別的地方去。
正是說笑呢,穿著青衫的男人從後頭掀了簾子進來,“粽子蒸好了,端了幾個出來你們先嚐嚐。”隨著男人的話語靠近,一股濃鬱的糯米香合著竹葉的清香之味,飄逸在鼻尖。
一聽說有粽子,季安然便來了興致,扭頭一看,是自己的師郎,端著粽子過來,後頭,還跟著南芷,便笑著說道,“聞起來可真香,師郎,你做的粽子光是聞著味道,就讓人餓了。”
誇讚的話語讓中年男人很是受用,有些富態的男人笑得合不攏嘴,熱情的說道,“覺得好吃你就多吃點。”
“好咧。”季安然眯了眼,很是歡快的應了話。
隻她不曉得,她誇人的那一瞬間,南雨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的不可思議,就連一貫風輕雲淡的南芷臉上,也多了些微妙的色彩。
許是季安然的誇讚,讓人到中年的家庭主夫很有成就感,師郎便坐了下來,很是熱情的招呼她吃。“這粽子我可放了好多餡料呢,紅豆玉米……”
一邊說著,一遍勸著季安然快撥開來吃。季安然很是積極的解開了裹在粽子上的稻草梗,也不管燙不燙手,麻利的剝開了粽葉,白白嫩嫩的糯米便出現在眼前。
白淨的糯米裏綴著花生紅豆,棗子枸杞,顏色甚是好看。聞起來,味道也是香糯可人。忍不住的,季安然低頭,咬了一口。隻一口,表情頓時微妙了起來。
抬頭一看,卻見對麵的師郎滿懷期待的看著自己。季安然吃了下去,神態自若的笑道,“果然很好吃,師郎手藝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