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2)

水,他放下瓶子站起來,一邊向外走一邊又說道:“給我預備洗澡水和換洗衣裳,李純晚上到,把他的房間也預備出來。”

戴國章老老實實的答應一聲,打發仆人燒水去了。

陸雪征在獨處的時候,似乎更容易感到快樂。

臥室連著浴室,浴室內也有西式的浴缸以及上下水,然而沒有熱水管子,想要洗澡,須得從廚房提來熱水才行。陸雪征關了房門,光著屁股沉進滿缸溫水裏,十分爽快的洗去了一身熱汗。

然後他哼著歌出水,穿上戴國章送來的單薄褲褂,上床睡了一覺。待到他神清氣爽再醒來時,李純也就到了。

李純穿著襯衫短褲,斜跨書包,像名童子軍似的出現到了陸雪征麵前,懷裏還抱著小灰貓。很快樂的對著陸雪征一笑,他開朗的喚道:“幹爹,我來啦!”

陸雪征心情不錯,又看到李純這可愛的小模樣,不禁也跟著和藹可親起來。走上前去接過小灰貓,他先是低頭在小貓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騰出手一拍李純的肩膀:“家裏怎麼樣?”

李純把書包摘下來拎著,清清楚楚的答道:“家裏什麼事情都沒有,天下太平!”

陸雪征把小灰貓托舉到麵前,和它對視了片刻。末了小灰貓很嬌媚的“喵”了一聲,又將兩條後腿蹬了幾下。而陸雪征就像抱孩子似的,把小灰貓抱進懷裏去了。

李純放在哪裏都是個討人喜歡的大孩子,然而陸雪征和他也還是無話可說。獨自吃過一頓豐盛晚飯,他閑下來,在電燈光下給小灰貓洗澡。一手按住喵喵亂叫的貓崽子,他忽然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樣成年累月的和貓混在一起,似乎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他是不能成家的,成家就是害人害己,除非金盆洗手,隱姓埋名,隱居他鄉——但是又太可惜。憑他的本事,滿可以再幹幾年這不要本錢的賣命生意。況且就說是躲,又能躲到哪裏去?真有心要找他的話,他就是躲進老鼠洞裏也沒用,還不如像眼下這樣含糊著,畢竟門徒眾多,旁人要是想動他,也難。

陸雪征下午睡得太久,如今精神煥發,無論如何不能入眠。歪在床上逗了會兒貓,他那孤獨竟是無計可消除,隻得是下床找來一本紅樓夢,心不在焉的一頁一頁翻看,因讀到“凸碧堂品笛感淒清、凹晶館聯詩悲寂寞”一章時,見史湘雲作了一句詩叫做“寒塘渡鶴影”,便心有所感,忽然想起了韓棠。

韓棠這小子當年吃他的喝他的,被他一手提拔教導到了今天的地步,從個半死的小叫花子漸漸長成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他總覺得韓棠是全身心屬於自己的,哪知道對方人大心也大,竟然開始籌劃著要做葉家的女婿了!

陸雪征思及至此,心中立刻竄起一股邪火,恨不能把韓棠的腦袋擰下來!

清閑

陸雪征人在北平,心在天津,他惦記著那十萬大洋的酬勞。是的,他三槍就解決了葉竟成,快的仿佛就在一瞬間,但是除了他,旁人就硬是做不到——給他們一百次機會,一萬發子彈,也做不到!

所以他這三槍,的確是值十萬大洋。十萬大洋一條命,葉竟成死也死得值了。

金小豐從天津給戴國章發來內容隱晦的電報,說是酬金已經到手。戴國章不敢耽擱,立刻向陸雪征通報了喜訊。陸雪征抱著他的小灰貓坐在廳內的太師椅上,對此消息,不置可否的一點頭,表麵冷淡,是見多識廣的模樣,其實心裏也竊喜,認為自己是個人才——然而,與此同時,他卻是又想到了葉崇義。

他正值壯年,可因為身份特殊,不好公然出去招蜂引蝶;近年來唯有一個葉崇義算是他的床上知己。陸雪征覺得葉崇義是個被慣壞了的公子哥兒,這樣的人驕矜起來很驕矜,但若是能夠按住他的命門製服他,那他也能夠相當的賤。為了十萬大洋鬧出這一場,陸雪征自己琢磨著,這位知己一旦看清事實,那不管是怎麼樣的賤,恐怕都要離自己遠去了。

陸雪征低下頭,凝視著小灰貓的腦袋。小灰貓的身體柔軟溫暖,正懶洋洋的趴在他的腿間。隔著一層單褲,他下`身那條命根子,大概是預知到自己失去了相親的對象,所以也是同樣的無精打采。

陸雪征身體好,非常好;床上功夫,他自己覺著,也很不錯;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

於是他暗歎一聲,抱起小貓放到了肩膀上。小貓伶俐的爬上他那頭頂,隨後很自然的蜷成了一團。

陸雪征現在無所事事,故而專心致誌的頂著他的小灰灰,一動不動的保持平衡。李純走進來給他添了一次茶水,又給他送了一盤水果。他目不斜視的麵對前方,同時把手伸到旁邊桌麵上,摸索著抓起了一隻甜美多汁大白梨。

“哢”的咬下一大口,他一邊咀嚼白梨,一邊又想起了韓棠。

“李純!”他忽然喚道。

李純就在門口坐著乘涼,聽聞此言立刻答應一聲,隨即起身跑進門來:“幹爹,您有什麼吩咐?”

陸雪征神情平靜,臉上看不出什麼征兆:“給天津發電報,讓韓棠過來。”

李純不假思索,當即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