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1 / 2)

個多禮拜,在戴國章開始和張將軍的侍從們套近乎時,陸雪征來到!

天衣無縫

陸雪征穿著一身整齊利落的長袍馬褂,鼻梁上又架了一副墨晶眼鏡,禮帽帽簷也壓的很低,正好隱約遮住了眉目。手拎皮箱走上樓來,他停在戴國章的房門前,當著在走廊裏搖來晃去的張家侍從,大模大樣的又敲門又喊叫,手上的鑽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賀老板!開門哪!”

房門立刻就開了,戴國章迎將出來,滿麵春風的同陸雪征熱情握手:“老林!你總算來啦!我還以為你發了財,就懶得搭理我們這些老夥計了!”

陸雪征不急著進去,可是壓低了聲音:“那個……樸老板是在隔壁?”

戴國章伸手把陸雪征往房內拉去,像是有那不可告人的機密一般,隨即立刻關上房門,顯然是要做密談了。

張家侍從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隻曉得自己時常能夠從“賀老板”那裏蹭到好煙。當然,賀老板是位出手闊綽的富商,不在乎那幾根好煙;不過同樣是富商,那個高麗貨可就從來沒給過他們任何好處!

陸雪征進了房間,先是摘下禮帽墨鏡,隨後將皮箱放到了門後角落處,口中低聲說道:“五支勃朗寧,全帶消音器。”

戴國章答應一聲,轉身找出一張白紙攤在桌上,彎腰用鉛筆詳細畫出一張圖紙。陸雪征走上前去低頭觀看,就見那是一間房屋的草圖。

戴國章在描畫完畢後,將圖紙遞給陸雪征,輕聲說明道:“幹爹,張的房間格局,和我這間不大相同。他那臥室和浴室之間存有一條過道,而且浴室帶有窗戶,窗戶正對著飯店後身。”

然後他帶著陸雪征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伸手指示方位:“從這往前的第一處窗戶,是樸的房間,踩著那一處窗台跳過去,正有一條排水管可以落腳,過了排水管,下一扇窗戶就是張的浴室。”

緊接著他轉身又走回桌前,用鉛筆在紙上標出路線:“張是獨居,侍從都在走廊輪班值更。他每天早上都要在浴室停留許久,我們正好可以從浴室窗戶進入。幹掉他後要麼直接原路返回,要麼從臥室跳窗,走另一條小路——臥室的窗戶朝東,那邊下去,道路更僻靜一些。”

陸雪征認真傾聽了戴國章的講解和意見,又把那張草圖拿起來反複看了幾遍。回身走到門口,他每向前邁進一步,就對照草圖想象出張將軍房間的格局布置,又向戴國章進行求證。戴國章見狀,不禁說道:“幹爹,讓我來吧,我也有把握。”

陸雪征搖了搖頭,低低的答道:“事情做起來,倒是不複雜,問題是時機難抓,我們又是隻許成功、不能失敗。”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抬眼望向戴國章:“今次不同往常,一旦搞砸了,兩邊的人物恐怕都要找到我們身上來。張有日本特務撐腰,那邊有中國特務撐腰,我們犯不上去惹特務。”

戴國章聽聞此言,倒是心虛起來,承認此事難度不高,可是機遇難求,萬一動手時碰上張家侍從,或是幹掉張將軍後未能及時撤退,那就都要惹出大亂子了!

半小時後,陸雪征和戴國章並肩走出,嘻嘻哈哈的敲開了樸昌植的房門。樸昌植近來苦學中國話,已經能和戴國章比比劃劃的進行簡單交流,而陸雪征一見他的麵,就立刻興高采烈的用高麗話問候了一聲。

兩分鍾後,三人吵吵嚷嚷的經過走廊,經過樓梯口的張家侍從時,戴國章還推搡了其中一人,口中開了句玩笑。那侍從也不見外,直接就問道:“嗨!幹什麼去?”

戴國章告訴他:“吃飯去!回來給你們哥兒幾個帶雪茄,夠不夠意思?”

那侍從知道戴國章大方,故而還趕著嚷了一句:“順便帶桌宴席回來!”

戴國章這時已經走到了樓梯正中:“用不用再給你帶個娘們兒?”

這三人下樓走出飯店大門,坐上從汽車行裏租來的汽車,果然是要去共進晚餐。汽車夫發動汽車,一路絕塵而去。而葉崇義藏在路邊的汽車內,倒是無意跟蹤。

他偶然在天津大街上看到了陸雪征,然後就一路追趕而來——當然,陸雪征的警惕性很高,所以他這一路尾隨的很不容易。

上火車,下火車,他與陸雪征之間仿佛永遠相隔著人山人海。他第一次察覺到了自己的瘋,不過瘋子有瘋子的敏銳性,他幾乎是依靠著直覺在尋覓奔走。

他自覺著耳聰目明,同時又一陣一陣的恍惚。而在抵達北平後的第三天,葉家汽車夫接到主人的電報,開著汽車也趕過來了。

汽車是新購置的,陸雪征一定沒見過。他躲到汽車中,夢遊似的先是守在戴公館附近,後來又鬼鬼祟祟的跑來了六國飯店。守得太長久,不餓不渴,不吃不喝,讓他時常感覺自己是借屍還魂,其實早已死了。

在後排座位上換了個姿勢,他不知不覺的微笑了。前些日子,他做期貨生意,賺了一筆巨款,滿夠他再無度的揮霍一陣子。他對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能掙會花,“千金散盡還複來”。

他願意這麼跟著陸雪征。隻有在看到對方時,他才能確定兩人的確是處在同一世界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