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1 / 3)

讓他有氣無力的發出了聲音:“雪哥……”

陸雪征快步走過去放下食盒,又坐到床邊,將那個枕頭拿開:“還睡?起來吃點東西吧!”

沒有了枕頭的遮擋,陸雪征一眼看清了葉崇義的麵孔,忽然感覺他今天狀態有些異常——臉紅,疤痕更紅,目光卻是散亂迷離。伸手一摸對方的額頭,他心中一動:“崇義,你怎麼發燒了?”

葉崇義半睜了眼睛望著他,哼哼的細聲答道:“下午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風涼,可能是凍著了。”

陸雪征知道葉崇義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是萬萬病不得也傷不得的,連忙起身找來阿斯匹靈讓他服下。葉崇義乖乖吃了藥,又輕輕的哀鳴道:“雪哥,嗎啡用光了……”

說這話時,他有些底氣不足,因為知道嗎啡實在是昂貴。不過燈枯油盡的時候似乎也快到了,他不會一直拖累陸雪征的。

陸雪征想他從早到晚的一個人躺著,孤獨可憐,便後悔自己不該在金小豐那裏流連太久。脫鞋上床坐住了,他把葉崇義用棉被包好抱進懷裏,又低頭用手指為他梳理了淩亂頭發。

葉崇義的頭發很稀,也很細,唯有烏黑的顏色,還是先前所具有的特點。陸雪征抬起手,眼看著手指上纏繞的層層落發,不禁心痛了一下。

“喂!小花臉子!”他故意大喇喇的質問葉崇義:“我這樣對你,你還是要死嗎?”

葉崇義從棉被下麵抽出一條手臂,慢慢的抬手摸向了自己的額頭。蒼白枯細的手指滑過那兩道交叉凸起的疤痕,他閉上眼睛,忽然笑了一下:“雪哥,我快要累死啦,你就放我走吧!”

“你天天睡大覺,你累個屁!”

葉崇義舉起那隻手,睜開眼睛撫摸了陸雪征的麵頰,氣若遊絲的笑道:“自從認識了你,我就很累,一直累到如今,受不了啦!”

那隻手無力的落下來,搭在了棉被上:“你想啊,我每天要吃、要喝、要玩、要樂,要和大哥鬥氣,要向爸爸要錢,這就已經很忙了,日裏夜裏還要想你。你對我好一次,我就要高興好多天;你對我壞一次,我就要怨恨好多天,你說我累不累?”

陸雪征聽了這話,不由得回想起當年歲月。低頭在葉崇義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簡直快要落下淚來:“瘋子,你那時怎麼就看上了我?”

葉崇義笑了一下,抬手環住了陸雪征的脖子:“我是瘋子嘛!”

葉崇義不肯吃飯,陸雪征打開食盒,見裏麵有一碗好湯,便端出來想喂他兩口。葉崇義勉為其難的喝了一口湯,可是咽不下去,含了半天,還是吐了。

在食盒下層,陸雪征又看到了一盒嗎啡針劑。他連忙為葉崇義打了一針——葉崇義的手臂上針眼密布,肌肉僵化,陸雪征簡直要找不到一塊完整皮膚來進行注射了。

嗎啡讓葉崇義漸漸鎮定、或者說,麻木下來。溫熱的湯喂進口中,他雖然依舊沒有食欲,但也不至於作嘔,能夠慢慢的吞咽下去了。

陸雪征擰了一把毛巾,為葉崇義擦了擦手腳。又坐在枕邊拉過葉崇義的一隻手,一邊為他剪指甲,一邊講述今天碼頭上四位老板的潑婦行徑。葉崇義微笑著傾聽,一直抬眼盯著陸雪征看。夜很深了,兩人也不肯睡,隻是低聲的談笑。

與此同時,同樣沒有入睡的,還有金小豐一個。

金小豐盤腿坐在大羅漢床上,一手拿著一支拆解開來的注射器,一手用鑷子夾起藥水瓶中的棉球。在留聲機傳出的靡靡之音中,他麵無表情的把那棉球探入針管內部,仔仔細細的進行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