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及算算餘糧,看能不能夠他們攢下幾個銅子兒去贖回略厚的衣衫。便是直凍得瑟瑟發抖,含胸縮背的全家蜷縮成一團,卻仍是抵不住四處漏風的茅草房子,隻能唉聲歎氣的希望麥倉足夠牢固結實,不要被碩鼠有機可乘。
細雨綿綿密密下了一整天,並且眼看要繼續下下去。
阮家以商賈為重不事農桑,按說自然是不會怕這點細雨的。但奈何數日之前剛進了一批稻米穀麥,若是放著不管怕是要潮濕發黴的。因此阮拓銘卻隻能冒雨披了蓑衣早早的過去糧倉附近去主持這些瑣碎卻重要的事情,甚至連午飯都是在倉庫旁湊合的。
然而,這一家之主帶了幾個強悍壯實的家丁離開之後,在那一日的傍晚,卻是陡然出現了如同火燒雲一般嫣紅而熾烈的殷色!
阮家……在這細雨連綿之日,卻是走了水了!
周圍的街坊鄰裏都是一臉訝然的望著阮家劇烈升騰的火舌,似乎是有人暗中鼓動,不大會兒就已經有人竊竊私語說著些天降災禍之類的讒言。阮清又急又氣,縱使心知那隻不過是被人澆了火油才點了起火,卻是抵不住那愈是澆水愈發劇烈的火焰借著積毀銷骨的人言燃燒的熾熱。
她被娘抱在懷裏,看著哥哥抱著庶姐從燃燒劇烈的房屋逃出,一時隻有眼神燃燒著難以言明的憤怒,映照著火焰,分外鮮明。而提著水桶急急跑來的家丁之中,赫然有著曾經被庶姐指名要安排在她院子外看守的那個修士!而那水——
她記得那種能夠參雜在水中毫不起眼的火油!她記得這種仿佛是被燒焦了的稻草般的味道!
南離穀!南離穀!!
如果說霖靈域的偽君子毀了她的前世,這個家夥險些毀掉的……就是她的今生!
如果不是娘親擔憂自己因為今日的雨水毀了父親說帶她們出去訂裙子的日程而有什麼不開心的話,憑她如今區區六歲稚齡的身體,她能在火場活多久?!而自小柔弱甚至身體還不如她的庶姐又能撐多久?!若是這幾個孩子出了什麼問題,她的娘親和姨娘又該是如何難過?若不是機緣巧合,這一世的親情就會毀在這滔天大火之中!而且如今發展成的人言可畏的場景,以她現在的情形看來卻是根本無能為力……
南離穀!
毀家之仇,她記下了!
霖靈域的一切她可以慢慢計議……但她要報複南離穀,越快越好!
第8章 度過難關
在眾人紛紛議論著阮家被天降之火所焚之際,無人注意眼底燃燒著憤怒的幼小女童,但她還是很快低下頭去掩藏去自己的神色。
劈啪作響的劇烈燃燒著的火焰,將阮家的一切付之一炬。阮清可以想象得到那些眼裏隻有利益的商賈將會如何的落井下石。她微微咬著牙,牢牢鎖死了自己的表情和氣息,任由滔天的憤怒與憎恨在心底翻滾著,卻是不敢露出絲毫超出一個正常的小女孩兒會表現出的情形之外的表現——或許她已經不記得一個幼小的女孩該是什麼樣子,但旁邊的庶姐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阮夫人抱著孩子,不好擦拭被煙氣熏出來的淚水,但那通紅的眼圈之下的液體很快就被一雙白嫩小巧的手擦去了。她低下頭,看見自家女兒稚嫩的臉,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一種故作成熟般的倔強道:“娘親,不要傷心……清兒會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修士,以後沒人敢欺負我們的……”
阮夫人心裏微微一驚,低著頭望著自己的女兒,強顏歡笑著安撫了幾句,咬著唇略顯不安。
她也是曾被嬌養長大,所以很是略略識的幾個字的;更是很清楚小孩子們因為對別人的善意與惡意分外敏[gǎn],所以直覺一般都是極為敏銳的。既然清兒如今是這番說法……這場火,難不成是有人在“欺負”他們阮家?而阮秦氏這一想,可就留上了心。目光掃過周圍一圈兒,卻是在一個人身上忍不住打起了轉兒。如果說這個人是他們的家丁,為何她這個主母似乎根本就沒怎麼見過呢……有問題,這個家夥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