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先前還笑的一臉無害的臉上,此刻眼前浮現出了一絲陰鷙的氣息。
鳳天瀾進了軍帳之後,就瞧見容湛正抬頭看著自己,他連忙走上前去,替他將身上的披風摘了下來。
“先前看到那些,是不是害怕了?”
脫了厚重的大氅之後,身上隻剩下一些簡單的常服,容湛轉身將鳳天瀾抱在懷中,右手輕輕地在他臉上一揮。
原本緊緊貼在她臉上的人皮麵具瞬間脫落,鳳天瀾的真容顯露了出來。
麵對容湛的詢問,鳳天瀾倒是沒有撒謊,她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
她確實是害怕。
盡管以前麵臨再多的殺手,她都未曾有過這種恐懼的感覺,因為她心裏很清楚,容湛一定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可不知為什麼,最近她總有些心神不寧,倒不是她不信任容湛,隻是她對這場持續了這麼久的戰爭,有些看不透。
“以後就乖乖待在我身邊,不要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容湛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心裏的不安,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呆在這嚴寒艱苦的北國邊境,鳳天瀾臉上的肌膚早已不如之前那般嬌嫩,不過依舊明豔動人。
鳳天瀾依偎在他的懷裏,沉默了半響之後,還是開口說道,“你和他碰麵了嗎?”
前幾日的那一場大戰,是由季候風親自掛帥。
容湛也是親自領兵出戰。
這一次他沒有回話,隻是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書桌邊上坐了下來,目光落在了敞開的地圖之上。
鳳天瀾瞧見容湛不願意多說,她也沒有去追問。
她心裏很清楚,容湛這個時候心情應該是很不好的。
容湛在過去的那一年裏按兵不動,一直與北疆維持著一種焦灼的狀態,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受到皇帝的牽製實在是太多了。
皇帝在察覺到容湛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之後,對他的信任已經完全顛覆。
盡管容湛身為一國的王爺,一手遮天,可是君要臣死,臣卻不得不死。
如果皇帝真的借機要除掉他,他再反抗的話,不管是形式還是輿論,都會對他十分不利。
與其呆在鄴城處處受人製肘,倒不如領兵在外,至少他手中還有兵權。
而且如果容湛真的有想要奪位的打算的話,那他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去準備謀略。
一時間,大帳裏麵陡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在良久的安靜之後,容湛突然開口說道,“如果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如何選擇?”
在鳳天瀾的眼中,容湛很少會出現這般猶豫不定的時候。
於是她幹脆坐到了他的身邊,捧著他的俊臉與他四目相對,“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掛念的便是季候風他對你有養育之恩,可是對於我來說,如果他當初的養育原本就不存好心,那麼我便先還清楚他的恩情,再來清算他對我所做的一切。”
容湛在聽完這話之後,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看著鳳天瀾,“你們那邊的人都會這樣想嗎?”
鳳天瀾瞬也不瞬的看著容湛,她幾乎可以確定容湛不但和季候風見過麵,而且季候風絕對還跟他說了什麼,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每一個字都戳到了他的痛處。
“如果你不管什麼事都拿禮義孝道放在前麵,那我告訴你,這將會是你這輩子做的最愚蠢的決定。”鳳天瀾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
一旁的容湛突然變得沉默了起來。
鳳天瀾緊接著說道,“雖然你對他還有恩情,可是他呢,他早已經瘋狂了。你當他是義父,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風穀子對你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養育之恩,那樣的情分才值得你以身相報。”
鳳天瀾知道,當一個人被拋棄之後,對她好的人,那便會成為他心中的執念。
而季候風就是容湛心中放不下的執念。
“你說的這一切我心裏都知道,可是讓我對一個生我養我的人……”原本抱著鳳天瀾的手突然收緊,容湛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焦灼和糾結。
鳳天瀾看到他這個樣子,幹脆釜底抽薪,“難道你就不在乎我和笑笑了嗎?為了一個把你當成殺人工具的人,難不成你要將自己的性命交出去,讓我守活寡,讓笑笑從小就沒了爹嗎?”
“……”
正是因為鳳天瀾知道容湛心底最重要的是什麼,所以她才會拿這件事出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