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無忌聽了瞧了楊墨一眼苦笑道:“哪敢奢望如此呀,隻盼著他們當我死了,也好少受些牽連。”
楊墨默然無語,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岑無忌。這個時代的人一言一行都可能影響整個家族的利益,雞犬升天的時候也有,但也有株連九族的時候。當初岑無忌那麼激烈的反對楊墨投降的主張,最主要的考慮怕是就在擔憂株連家眷了。
“在說些什麼?”
不知什麼時候李陵從宮帳裏走了出來,看到楊墨和岑無忌站在一起便走了過來。
楊墨知道家眷的問題同樣也困擾著李陵,所以不想再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便說道:
“隨便聊聊,正說道天子賜單於酒曲的事情。”
李陵聽了楊墨的話點了點頭,“酒曲配置不易,去歲漢匈交好之時天子才依文景故事頒賜胡人酒曲,如今兩下刀兵再起,我等要想喝到如今這樣的好酒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校尉多慮了,天家的酒曲雖好,但民間也不是沒有好的。商人從來好利,隻要利潤豐厚還愁沒有好酒喝。莫忘了這邊塞雖嚴,可通行兩地的商賈什麼時候斷過。這些殺才連軍中的弓弩都敢販賣,怎麼會弄不出點酒來。”岑無忌有些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如今不比從前了,自馬邑之圍起,天子用兵數十年早就是國庫空虛用度艱難。去歲朝中有個叫桑弘羊的上書天子,酒水隻能由官府發賣禁民間釀酒,如今那裏還有私釀呀。”
“這是掉到錢眼裏去了,我說怎麼現在喝的酒越發的淡了,這是摻了多少水呀。若不是今日喝到這酒,都要忘了好酒是什麼滋味了。”岑無忌不滿的嘟囔了一句。
李陵拍了拍岑無忌的肩頭,“國勢如此,天子也有難處呀。”
“可恨小人當道,專門攛掇天子做些糊塗事,與民爭利豈能長久。”岑無忌恨恨的說道。
李陵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望著楊墨問道:“悔之,明日之事可有把握。”
“多蒙校尉掛懷,楊墨不才,但自問馬上功夫比那哈爾巴拉要強上一些。”
“嗬嗬,那就好。今日天色不早,你們就隨我去營中歇息吧。養足精神,明日也好讓那些胡兒看看我大漢豪傑的風姿。”
“喏。”
楊墨和岑無忌二人答應一聲便和李陵一起往他住的營帳而去。這一夜楊墨睡了個踏實覺,即便岑無忌的鼾聲震耳也沒影響到他,前世坐牢養成的好習慣,頭沾枕頭就能睡著。
子夜已過,匈奴大營的一角仍有一塊地方點著火把,兩個鐵匠圍著一個火爐揮動著錘子在打著什麼東西,叮叮當當的聲音甚是清脆。
“好了沒有?”
一旁等待的人已經來回的走了好幾圈了,終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稍候稍候,馬上就好了。”年長的鐵匠笑嗬嗬的說著話,手上依舊不慌不忙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趕緊的,再磨蹭著天就要亮了。”
“馬上就好,請少待片刻。”老鐵匠依舊不慌不忙的。
又過了一會,兩個鐵匠終於是把東西做好了,臨了老鐵匠還又仔細的打磨了一下。早就等的不耐煩的人拿了東西就急慌慌的走了。
看著這人的背影,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年輕鐵匠小聲的問一旁的老鐵匠:
“師傅,你說這人這麼火燒眉毛似的要打這麼個破玩意到底是要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不是現在營裏都嚷嚷遍了嗎,明天一早那個叫楊墨的就要和右大當戶的寶貝弟弟比試了。”老鐵匠一邊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一邊說道。
“真虧他們想的出來,都說胡兒的腦袋是榆木疙瘩做的,這不是挺靈的嗎。”年輕的鐵匠笑嘻嘻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