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不該怨庸醫的‘先見之明’。
“睡。”樓清雙眼微紅,言簡意賅的命令道。
季長風乖乖躺下,在樓清想要起身的那一瞬握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扯倒。
“一起睡。”季長風阻止他想要起身的意圖:“不抱著你我睡不著。”
樓清的身子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僵硬,才在季長風的懷裏軟了下來。
他將臉埋在季長風的胸膛,聽到他的心跳,才感覺安穩。
可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樓清心中記掛,總是半夢半醒,又怕季長風再出意外,醒來之後要盯著季長風看許久才敢再次睡下。
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擔驚受怕,不是後知後覺,而是直麵而對。
在意識到季長風受傷的那一刻,他的感知全麵開放,所有的情緒一湧而上,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夜風穿著縫隙吹進,將樓清吹清醒了,他往火堆裏添了些柴,這點光照亮了一間屋子,也在他們二人臉上斑駁著。
火勢漸大,樓清將季長風抱緊了些,以自己為這個舍命的人取暖。
東方微露魚肚白,兩個風餐露宿了一夜的人還得受早上的涼氣侵襲。
火堆還是滅了,樓清無意識睡著後就再沒添過柴,後半夜怎麽過的,樓清是記不清楚了。
兩人整理了一下行頭,重新上路。
休息了一夜,馬兒有了精神,腳程也快了。
天光從亮到暗,又是日落,兩人終於到了西南交界處的一座村子。
這是個無名村,因在山裏,不便行路,村裏隻有祖祖輩輩的人。
端的是民風淳樸,熱情好客。
季長風在村長家入住,隻因村長家是唯一一家有閑房的。
季長風交了些碎銀,村長推托幾次後見實在推托不掉,很幹脆的收下了。
看著他們二人打太極的樓清:“...”
季長風笑了笑道:“勞煩村長為我們準備些熱水和吃食。”
村長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笑一口黃牙,純善的很:“好哩。”
“...”這一口流裏流氣是為何?
村長走後,季長風坐到了床上,床板硬,隻鋪了一層棉,窮鄉僻壤,他要求不多,連被子有些潮味他都忽略了。
樓清走了過來:“先換藥。”
季長風沒拒絕,主動脫了衣服,一回生二回稍熟,樓清此次的動作不像昨夜那樣生疏了。
剛把藥換好,村長也進來喊人了。
村長是喊他們去洗澡,樓清暗想,敢情是村長正好燒了熱水,又正好被季長風一提,再正好剛好。
不管如何,這一夜算是有了著落,不僅吃了熱食,還洗了熱水澡,當然,季長風有傷在身,隻是簡單清洗了下。
房裏隻有一盞燭火,堪堪的照亮,火舌在蠟燭上跳躍,似乎下一瞬就熄了。
沐浴之後帶來的輕鬆不用言語,一身的疲勞都有所減輕,可樓清的心頭還沈甸甸的。
季長風正捏著他的手指把玩,註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出聲問道:“不習慣?”
不習慣是當然...“本家的人...”經那一事後,樓清有些不敢麵對‘意外’一詞。
“應是有所耽擱。”季長風的語氣十分肯定。
因這原因,樓清也漸漸放鬆了:“睡吧。”
季長風把人往懷裏帶了帶,這一動作習慣成自然,不做反而別扭。
樓清以往都喜歡搭著他的腰睡,今時他受傷了,手一規矩人也規矩了,整個人睡成一條線,筆直筆直的。
季長風知他心意,沒說什麽,摟著人睡了。
夜半的村莊忽然迎來意外之客,馬蹄聲將靜夜踏破,火把照亮一片天,也照亮了那群人。
這群人一身勁裝,眉宇卻透著股文雅,仿佛風塵僕僕都沒將其抖落。
卻見為首那人道:“去找戶人家,弄些熱食,暫避一晚。”
這一找就找到了村長家。
村長開門接待時覺得自己的門聯該換了,左邊換成‘三更半夜’右邊換成‘不準敲門’,頂上是‘並非客棧’。
他正想厲色言辭的嗬斥一番,卻見對方是個江湖人,當即眼睛一瞇,嘴巴一彎,笑道:“幾位大哥來的妙,我先前正夢見有貴客來訪。”
幾位二十出頭的男子看著三十多歲的村長:“...”
為首的人也楞了,他是該曲解成村長是在說他擾人清夢嗎?
但畢竟見過風浪,為首的男子揖禮道:“打擾大哥了,我與兄弟路經此地,想討口熱食,不知方便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