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還停留在他臉上的手,真的,那手好溫暖。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摸她的臉,那臉也好熱,比剛剛還熱。

但是,他的反應仍然遲疑地在轉動,這個場景不真實,這個變化太驚悚,這是幻覺。看他癡癡呆呆,半天沒反應,雨浠知道這個玩笑開大了。她緊張了起來,拍拍他的臉,捏捏他的鼻子,然後,她一把抱住了他,把頭附在他的肩膀上。“老公,你是不是被我嚇住了?我沒事,我被你抱著,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你的頭受了傷,不過不嚴重,還有你的腿也受了點傷,不過好在也不嚴重。”

她移開他,凝視著他,眼睛熠熠生光,“所以,老公,我們都沒有事,我們大難不死。”浩東眨眨眼。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痛的要命,那這就不是在做夢。他的麵前有張溫溫婉婉的臉,耳邊有一陣細語呢喃。那這就是真實的了。

“雨浠,”半晌,浩東舔舔嘴唇,一臉迷迷糊糊,像做夢似的近乎夢囈地問:“你為什麼要騙我呢?”雨浠衝他哼了一聲,“你騙了我那麼多次,我還不一次把你騙個夠本,那我這口氣豈不是一世都出不來。”

浩東呆了呆,突然間,他直起了腰,眼珠子瞪圓了。“秦雨浠。”他發狂地怒吼了一聲,把屋子裏的人都嚇了一跳。他的臉色由白轉紅了,他被氣的渾身簌簌發抖,五官都扭曲的變了形。“你怎麼能忍心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他的眼淚突然如開閘的水湧了出來。失去她的那種恐懼仍在在體力打轉,他胸口仍然在痛。

“你怎麼這麼心狠?你知道,我分分秒秒會傷心氣絕而亡,窗口如果開著,我分分秒秒會跳下樓去,你不怕麼?你這個可惡又可恨的人,你,你,”他氣的不知如何是好,剛剛的肝膽俱碎,似乎並沒有因為情況的驟然轉變而重新得到修補,他仍然害怕,仍然在驚懼。一把抱住她,他又氣又恨又惱又怒照著她的肩膀就狠絕地咬了一口,咬得她痛叫出聲。

然後,他驀然鬆開她,轉頭怒目乖張地瞪著慕百通和顧夢蓮。他皺著眉頭,怒火在眉梢竄動,“爸,媽,你們都一把年紀了,你們怎麼竟然能和她一起竄通騙我?你們有機會又童真了一把,覺得很好玩是麼?”

他又難以置信地去看秦剛夫婦。他啞聲說:“爸,媽,我不夠孝敬你們麼?你們竟然也這麼心狠?”

他又去看妗姨,去看秦英男夫婦,“你們——。”他氣的哽住,最後把視線集中到了韋俊的臉上,“韋俊,”他恨的咬牙切齒,簡直是目眥欲裂,“你那一副沉痛心絞的樣子,你不被提名影帝都屈了才了。還有你,”他重又把目光投給顧夢蓮,同樣咬著牙地說:“顧夢蓮,你不做影後都冤死了,竟然還能擠出一句‘節哀順變’。還有你們這幾個,”

他去看慕百通,妗姨,和秦剛夫婦那幾個人。他鎖著眉頭,哭笑不得了,“你們這幾個龍套也跑得好,全程沒有一句台詞,竟然把這效果全演出來了。”

“兒子,”知道玩笑開大了,顧夢蓮趕緊過來,又捧臉又檢查傷口又討好地說:“別生氣,別生氣,你讓雨浠傷心這麼多次,她要騙你一次,我們也沒多想,是我們錯,是我們錯。”

雨浠媽媽也不好意思了。“浩東,”她自責地去罵雨浠,“你看,我就不同意來著,看把浩東氣的。”

韋俊在旁邊哼了一聲,快活地笑,坦蕩地承認,“不錯,雨浠這個提議是我提出的,如果不讓你經曆一次徹底的失去,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珍惜,不會知道身邊少了個人是什麼滋味。不過,”他垂下睫毛笑,“慕浩東,你的眼淚也真夠驚天地,泣鬼神,看得我挺爽。”

“你,”浩東氣結。他恨得吸氣,怒火朝天地回頭瞪著那衝他乖乖巧巧一臉媚笑的人。他一眼不眨地瞅著她,牙齒咬得咯咯出聲,“秦雨浠,”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裏擠出來,“你這個心腸狠毒的女人,可以一聲不吭地就跑掉,可以看我哭的肝腸寸斷,還能在床上躺的住。如果不是我壓你透不過氣來,你是非得等到我氣絕你才肯睜眼是麼?你,”

他重重地吸了口氣,重重地咬牙,他恨不得咬死她。可是,看著眼前的人,目光卻慢慢變溫和了,怒火漸息了,心口的地方又恢複了知覺。“你,”他啞聲說,聲音溫了下來,柔了下來。“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殘忍的。”

屋子裏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都默契地移動了腳步。轉眼之間,身邊的人都沒了影子,室內重新安靜了下來。他們依然彼此默默地看著。尤其是浩東一眼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又不見了,又變成了另外一個畫麵。

“雨浠,”他突然緊張地捉住她的手,緊緊地抱住她。他的身子掠過一個寒戰,他心驚肉跳地說:“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騙你了。我求你,你千萬不要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我怕死了,你不知道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如果沒有你在,生命對我真的就沒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