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去文秀,擺渡的卻不是以前熟悉的大嬸,而是換了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一邊撐船一邊唱著漁歌,看起來悠閑又自在。
趁他休息喝茶的時間,我問:“以前那個大嬸呢?”
老者擺手道:“走啦,半夜三更救個跳河自殺的女孩子,人是救成了,那姑娘卻惱自己沒死成,反把她給推了下去,結果腦袋撞到石頭上,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老倆口都是為了救人把命搭上的,都是難得的好人哪!可惜好人卻不得好報……”
我震驚,“怎麼會這麼突然,不久前我還坐她的船呢。”
老爺子歎氣,“人生無常事事難料啊,我就看不慣那些個年輕人,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沒活夠呢,他們倒好,遇上點挫折就尋死覓活的,自己折騰不說還連累別人!”
我追問:“那個自殺的女孩子呢?”
老爺起身,搖頭,“回家去了。”
“沒人追究她的責任嗎?她這是殺了人啊!”
“可大妹子臨走前跟家人說,不準跟個孩子計較。”
“孩子?那女孩多大年紀?”
“十六七歲吧,跟你差不多年紀,披著長長的頭發,長的跟幅畫兒一樣,心卻歹毒的很。讓她走她便走了,連個頭都不回的,直到大妹子下葬也沒再回來看看道聲謝。現在的人心啊,是越來越涼薄了。”
想到往日大嬸和藹可親的樣子,我覺得既痛惜又惱怒。有些人便是太善良了,卻偏碰上一些不善良的人,這該死的命運!
我不知道大嬸是怎麼想的,倘若換了我被恩將仇報,我定然是饒不了那人的。
十六七歲,已經到了該明事理懂是非的年紀,不能再算是個孩子了,就算是失手殺了人,也沒理由讓外人包容她原諒她。
到文秀時,還未下船,就看到岸上的許世唯,他穿著格子襯衫,站在秋日的陽光下,揚起嘴角的帥氣模樣足以令我看上八十年都不會厭倦。
我上了岸,將禮物遞給他,又把擺渡大嬸的事說與他聽,最後憤憤不平道:“你說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可恨不可恨?良心都被狗吃了!”
許世唯道:“第一次看到你這樣子,而且還是為別人報不平。”
我揮著拳頭,“因為那是一條人命啊,你不知道那個大嬸人平常有多好,收費不貴還經常請我喝茶。我實在太生氣了!為什麼要輕易放過那家夥呢?”
許世唯看著我,“不然呢?”
“先抽她幾個大嘴巴解解恨再說!”我咬牙切齒的揮著胳膊。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凶悍暴力,尤其是在喜歡的人跟前,但是我實在忍的難受。
許世唯居高臨下看著我的頭頂,“唔,頭發都站起來……”隨即又用手蓋在上麵,“沒事,我先替你壓住它們。”
我哭笑不得,“你就不覺得生氣麼?”
許世唯慢吞吞道:“這種事,大嬸都不在意,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所以我才覺得更氣啊,為什麼要那麼善良大度啊!”
“大嬸是個好人。”
“好人又能怎樣?我就是替她感到憋屈。”
他眼睛微微彎起來,好像皎潔的新月,“你現在的樣子好可愛。”
……許世唯說,我現在的樣子可愛。
唉呀,三十多歲了被個小孩子誇獎可愛感覺還真是不像話!好吧,其實心裏……瞬間就樂開了花。
我定睛看著他,“真的麼?”
他卻慢慢的收起笑容,手指按著我的腦袋轉了個方向,視線同我錯開。
我有些鬱悶,“幹嘛,鬆開手,讓我看著你的臉好嗎。”
他卻果斷的拒絕,“不行,往前看。”
“給我個理由!”我慘兮兮的被他按著腦袋往前走。
“你看著我,我會想親你。”他繃著臉一本正經的說。
“啊,那我就更要看了!放手,快放手,再讓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