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1、第一章

菜是法國菜。餐廳裝修精致高雅,殖民地遺留風格,落地玻璃窗,麵朝大海,海對麵的港口燈火輝煌,海麵像一塊碧玉,微微的漣漪起伏都看得清清楚楚。忽然夜空綻起五顏六色的煙火,像許多晶亮閃爍的珠寶向天空噴湧,餐廳裏的人開始天鵝似的伸著脖子觀看——

“今天是七夕,國產情人節。”對麵一直秉持沉默是金的陳時榆終於開口說話了。

陸訥恍然大悟,他說怎麼這麼不自在呢,原來餐廳裏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他們兩個大男人坐一塊兒,是挺奇怪的。

陸訥皮糙肉厚,社會無業遊民一個,倒是無所謂,對麵這個可是風頭正漸的大明星,瞧他拿著刀叉那個優雅勁兒,陸訥問他:“這日子你也敢跟我吃飯,不怕狗仔做文章啊?”

陳時榆撩了下眼皮,牛逼哄哄地說:“我怕什麼?”

陸訥忘記了,對麵這個是能夠頂著各種謾罵歧視封殺高調出櫃的牛人,用不著他操心。

最近有小道消息說,陳時榆如今跟蘇二在一起。蘇家對陸訥這種小老百姓來說是個傳說。有一回,陸訥在中央大廈樓下瞥見一輛蘇家大少坐的勞斯萊斯在旁邊的小路左轉,開向濱江大道。蘇家大少那張經常出現在財經雜誌上可媲美國際明星的臉就在陸訥眼前一晃而過,他旁邊坐的應該是他保鏢,長得一點沒有電視劇裏的橫肉凶悍,斯斯文文的還挺養眼。

關於蘇家的傳聞太多了,關於蘇二的傳聞更多。鑒於陸訥跟陳時榆打從穿開襠褲起的交情,陸訥覺得有必要提醒他,蘇二這人看起來很不靠譜,他身邊的人換得比陸訥的內褲還勤,這樣的人,陸訥怕陳時榆降不住。

他還沒開口呢,陳時榆那邊先接了個電話,那雙勾人的鳳眼微微的眯起來,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敲著桌麵,幽幽地說:“看海景啊……當然跟男人,怎麼隻許你蘇二少金屋藏嬌,不許我陳時榆會老情人?”

陸訥暗自可樂地想不曉得會不會被蘇二給滅了。

陳時榆打完情意綿綿的電話,臉上卻沒有半點情意綿綿,將手機往手邊一擱,該幹嘛幹嘛。過了一會兒,他開始點煙,潔白修長的手指配上那嫻熟的漫不經心的動作,真是說不出的有味道,他的眼神透過煙向陸訥飄來,似笑非笑的,“陸訥你腦子想些什麼我一清二楚,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薄情?”

陸訥連忙低頭,說沒有沒有,但陳時榆還是挑了下眉,明顯不信,他說:“陸訥你還是老樣子,傻透了,這個世上哪來什麼真愛,何況在這個圈子裏,誰出娘胎的時候忘帶腦子了,各取所需罷了。”

他看陸訥似乎不大相信,嘴角勾了勾,露出諷刺的笑,“你當他真喜歡我呢,不過是圖個新鮮,又不像別人那樣慣著他,得不到的總是好的,這種人,就是犯賤。”

他煩躁起來,將煙掐滅了,忽然很不高興,“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陸訥沒吭聲,心裏想,這不是你自己主動講起的嗎?

說實話,接到他的電話真的挺吃驚,他們大概有一年沒聯係了吧。他還是誰都能使喚的練習生的時候,他們住在一個舊紡織廠的車間,就在宅字第那片兒老城區,建國初期的廠房,正對著楊柳河,冬天晚上氣溫零下七八度,風吹過結冰的河麵在空曠粗糙的廠房裏盤旋,屋裏沒任何取暖設備,兩個大男人為了取暖擠一張床,陸訥將腳擱在他的肚皮上,那時候真覺得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親了,這就是兄弟。後來,他一步一步紅了,先是搬出了紡織廠,然後與陸訥的聯係也慢慢少了,其實吧,也是可以預見的,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類人。他奔著他的錦繡前程一路頭也不回地飛奔,陸訥呢,還在原地轉悠,三十好幾了,除了腰間一管陽、物依舊堅*挺,一事無成,還是扶不上牆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