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聽得又是好笑又是不忍,這些老少書呆子們定然是早早就聚集到了一起,想著來武侯府拜會,結果早飯也沒吃。所以,這會兒日頭剛剛到頭頂,討論又告了一個段落,就餓得忍不住了。
她一時心軟,就開口道,“時已近晌,若是眾位先生們不嫌棄武侯府飯食簡陋,就留下用頓午膳吧?”
聽著這話,年輕學子們還有些猶豫,倒是幾位老先生立時眼睛方亮,點頭應了下來。
“承蒙姑娘盛情,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是啊,勞煩姑娘。先前還曾聽方丞相說起武侯府的紅燒肉是西昊一絕,不想今日有機會品嚐,真是幸甚之至。”
丁薇聽得眨巴兩下眼睛,心裏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這些老先生,不會是就等著她開口留客呢吧?
方信很少見妹子這般模樣,忍俊不禁的扯起扇子遮了臉…
丁薇帶著雲影出了書房,走在遊廊裏,到底停步回身望望熱鬧的書房,開口道,“影兒啊,你說咱們是不是吃虧了?”
雲影也是忍不住笑,應道,“我倒覺得,這些老先生比起請教疑難之處,更盼著嚐嚐咱們府上的紅燒肉?”
“噗嗤!”丁薇聽得噴笑,搖頭道,“改日找方大哥再要銀子,買肉!你沒聽老先生們說嗎,方丞相同他們顯擺過紅燒肉好吃。父債子償!”
雲影兒邊笑邊點頭,別聽主子嘴上說得厲害,其實比誰都心軟著呢,怎麼可能真因為這事就找方信要銀子。
果然一路回了主院,丁薇當真換了一身耐髒的半舊衣裙,挽了袖子去灶間燉了半鍋紅燒肉,末了又擔心太過油膩,在雲丫準備的四個炒菜之外,又添了兩個涼菜,甚至還給幾位老先生,每人蒸了一碗火腿蛋羹。
很快,外院書房裏就擺了兩桌兒酒席,老先生一桌兒,年輕弟子和子侄們一桌兒,方信是半個主家,自然坐了主位。
連翹同白術年紀小,好奇文人是何模樣,自請過來照料酒席。結果不必說,兩人眼見老先生們吃的胡子都沾了油膩,年輕公子們也是筷子掄得飛快,兩人都覺得再也對這些文人們生不出一點兒仰慕之意了。
老先生們牙口都不好,平日對於肉食早就敬而遠之,今日難得吃了一頓軟爛又美味的紅燒肉,更重要的是聽了諸多的典故和新詞,歡喜的幾乎要敲著碗碟高歌,末了又張羅要喝兩杯慶賀。
連翹同白術果斷取了酒窖裏的兩壇子烈酒送了過來,初始老先生們還埋怨兩個丫頭太小氣,二十幾人才給了兩壇酒。結果,每人一碗酒下肚兒就都被兒孫和弟子背回家睡覺去了。
丁薇在後宅“飽餐戰飯”,又喝了足足一壺涼茶,正準備再去書房裏重新同一眾老少“唇槍舌戰”的時候,突然見連翹同白術笑嘻嘻回來了,於是就疑惑問道,“你們不是在伺候酒席,怎麼回來了?難道那些老先生又有什麼話說?”
不等兩人應聲,方信已是邁著四方步從後邊跟了進來,笑得無奈又古怪,“妹子,你這兩個丫頭,直接搬了兩壇子烈酒給老先生們。這會兒書房空無一人,都回家睡覺去了。”
“真的?”丁薇喜得眼睛發亮,這麼說下午能歇息了?
但心裏歡喜,話可不能這麼說,她極力板起臉孔訓斥連翹同白術,“你們兩個太胡鬧了,烈酒上頭,老先生們年紀大了,怎麼禁得起?”
白術單純,聽主子訓斥就苦了臉,很是委屈。倒是連翹更機靈,眼見主子嘴角微微上翹,就知道主子並沒怪罪她們,於是趕緊帶著白術行禮,“奴婢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果然丁薇立時就道,“知錯能改就好,下去吧,灶間裏留了飯菜,去吃完再回來。”
“是,姑娘。”
哪有奴婢犯錯,主子還特意給留吃食的啊。
這下連白術都知道主子並沒氣惱了,兩個丫頭笑嘻嘻攜手跑去吃飯了,留下方信坐在太師椅子上,邊喝茶邊搖頭,“妹子,你這般嬌慣下去,這幾個丫頭怕是真要上房揭瓦了?”
丁薇卻是不以為意,笑道,“都是好人家的女兒,若不是緣分厚,也不會到我身邊幫忙。能待她們好點兒的時候,為什麼要差了啊?”
方信也是聽得點頭,讚道,“還是妹子心善,若是天下主家都這麼想,也不會有那麼多受苦的奴仆了。”
“行了,大哥。”丁薇嗔怪的撇嘴,“你也不必說好話兒哄我了,放心,明日我就去請師傅一起去給方夫人診脈。到時候若是方夫人問詢,我一定多說七喜幾句好話。”
“咳咳!”聽得妹子提起未婚妻子,方信尷尬的咳了兩聲,想說自己不是為了這個,又不好“辜負”了妹子的好意。畢竟七喜那個脾氣,真不是各家主母眼裏的好兒媳人選。有妹子幫忙美言兩句,倒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