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一聽到身孕兩個字,頓時驚呆了。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裏,耳朵裏全都是一片嗡嗡的聲音,好像整個人都被一道驚雷劈中了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我——又懷孕了?!
三個多月的身孕,也就是那一次,還在揚州的那一次。
劉三兒也吃了一驚,愕然道:“身孕?”
“是啊。”那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歎道:“她身上這麼重的病根,好像還受了些傷吧,要說孩子現在還沒掉,隻能說你們祖墳的風水好,要不然——”
後麵的話沒再說出來,因為看著我和劉三兒的臉色都不對,我的臉色頓時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們說什麼也都聽不進去,整個人就好像被抽去了靈魂一樣呆呆的坐在那兒。劉三兒看了我一會兒,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問大夫買了一副安胎的藥,便扶著我慢慢的走了出去。
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得連呼吸都那麼明顯,他小心翼翼的扶著我一直回到了家裏,扶著我坐到床上,又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說:“我去給你煎藥。”
“……”
“你好好休息。”
“……”我低著頭一言不發,隻看著他的影子在地上慢慢的消失,然後目光慢慢的移向了自己的小腹。
自從流產之後,我的月事就一直很亂,加上這一次在揚州被打入大牢,身體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月事一直沒來我也並不奇怪,隻想著養一陣子或許能慢慢恢複,卻怎麼也想不到……
顫抖的手撫上了平坦的小腹,幾乎感覺不到,那裏會有一個生命。
可是,為什麼,我又懷上了他的孩子?
我明明已經離開了,用生命做了我和他之間曠日持久的糾纏一個最後的終結;我已經不是嶽青嬰了,也不想再和他的一切沾上任何關係,但為什麼,還要讓我懷上他的孩子?
我無力的靠在床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從眼眶盈出。
自從知道我懷孕之後,劉三兒就一直很沉默,像是害怕觸碰到什麼,也不多說話,熬好了藥就送到我手裏,煮好了飯也送到我手裏,小心翼翼的護著我,卻不敢輕易的開口。
到了晚飯的時候,我喝了他熬的安胎藥,苦澀的味道讓我有些惡心。他接過碗,小心的說道:“要不,你休息一下再吃飯。晚飯我都做好了,熱在鍋裏。”
我抬頭看著他:“你要出去?”
“嗯。”
“去哪兒?”
“我……我想下河去碰碰運氣。”
“不是還有禁漁令嗎?”
“聽說已經快要解了,而且我隻是去旁邊的河溝裏看看。”他說著,又看著我蒼白的臉色:“你現在,得補補身子。”
我一聽他的話,眼睛又有些發燙,哽咽道:“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他愣了一下,頓時沉默了下來。
屋子裏靜靜的,連呼吸都聽不到了,我卻好像能聽到眼淚在往心裏流,他靜靜的看了我很久,說道:“你,不要難過。”
“……”
“好好休息,我過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他扶著我坐下休息,收拾了一下家裏,便出門去了。
我坐在床頭,明明身上那麼累,明明心裏那麼累,卻怎麼也無法安心的休息,愣愣的坐在那兒,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發呆,這時,裏屋傳來了劉大媽虛弱的聲音,輕輕的叫我:“輕盈姑娘……?”
我一聽,急忙起身走了進去,就看見她躺在床頭。
“劉大媽,你還好吧?”我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她的身子不好,大熱天的蓋著被子也打擺子,我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也還好,“您叫我有事?”
“也沒什麼,聽你半天沒響動。大娘想跟你說說話。”
“好,您說。”
我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她坐起來,用枕頭在背後墊著讓她靠得舒服些,劉大娘慈愛的看著我蒼白的臉,微笑著說道:“喝過藥了?”
我愣了一下,臉色頓時更蒼白了。
劉三兒,都告訴她了?
“你放心,三兒什麼都沒說,我問他都不肯說。”她輕輕道:“不過女人,都生過孩子的,這藥的味道當初我都喝惡心了,怎麼會不知道是什麼藥?”
她說著,又看向了我,像是微微的歎息了一聲,說道:“其實,你也別在意。當初三兒第一次把你帶回來,我就知道了。一個女人,帶著一身的傷跳河,還能因為什麼呢?”
我坐在床邊,全身都在微微的發抖。
“女人的命,生來是苦的。遇到有錢的,未必把你放在心上,遇到知疼著熱的,過的也是苦日子,就看你怎麼選。”她說著,卻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甜蜜的笑意:“我家那口子,一輩子隻會打漁,我從來討厭吃魚,可還是跟著他吃了一輩子的魚腥,沒辦法,誰讓嫁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