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蘇歡笑找借口在外麵租了間單身公寓。她對媽媽說:“我們家離我們公司太遠,每天這麼趕,影響精力。”
蘇纓不解:“不遠啊,才六站路。另外,住在一起我還能幫你把關啊。”就差沒說出來,住在一起才能給你壓力,否則你又不找了。
其實,說蘇歡笑這些年不找對象,那也是冤枉了她。即使她不找,這些年找她的人也絕對不算少。
但就像上麵說的,這年頭,覺得這事容易辦的女孩比較少,尤其是那些優質女孩,因為她們是有要求的。這個要求很難說清,與對方的顏值、身高、氣質、財富、事業有關,但也未必能就此羅列得出具體指數。另外,總還關係到機緣、感覺等等主觀因素。總而言之“找對象”是個大問題,隻要你身邊有這樣的女孩,你一定明白。
但不管怎麼說,媽媽蘇纓的焦灼逼催,多少還是起了作用,至少二十六歲的蘇歡笑因自己的“女博士”名頭而有了警覺,有了近在眼皮底下的壓力。這就像有人整天催你交作業,你就心裏有了件事兒,多少也得交一點。
比如,今晚分手的這位電腦工程師,原本就考慮到了“交作業”。從“交作業”角度,這個叫陳貝爾的男孩還是可以的,有點內向,性子倒溫和,比較好說話。尤其是,蘇歡笑感覺他是那種自己可以把握的、能夠聽命於她的男生。跟他交往了三個月了,雖有些寡淡,但理智告訴她,這個還行,過日子還行吧。
可昨天陳貝爾突然告訴蘇歡笑,想讓她等他三年,說是他想創業,心無旁騖地創業。
她知道這是借口。
她還知道與他“拜拜”也很正常,要不是考慮要“交作業”,以前,像陳貝爾這樣的,早就拜拜了,因為沒電啊,沒有如火帶電的感覺呀。
但陳貝爾這樣說話,還是讓她大為意外。因為居然是他先說“stop”,而以前,都是她對那些男生說“stop”的。
更讓她難過的是,他好像想把這事做得像一回事,好給她麵子,所以想請她今晚吃一個“散夥飯”。他說:“歡笑,咱們吃個飯,一起暫緩三年,好不好?”
他這樣斯文有禮,倒讓她突然覺出了他的好,他的善良和教養。當然這也挑戰了她的自尊心。天哪,居然是他看不上自己,是他在逃避自己。
工程師陳貝爾與她約在金蝶餐廳。今天傍晚,她在去金蝶餐廳的路上,心裏的在乎在加倍增加,這讓她懷疑人的感情可能來自於自己的突然起勁兒,而與他人無關。
這一路上,蘇歡笑甚至覺得了媽媽蘇纓的可憐,媽媽是期待自己與這一個有結果的。於是她對文質彬彬的陳貝爾湧起憤懣和埋怨,她想,有什麼了不起。
“叮咚”。這時她的手機微信響了一聲,是一個叫石磊的男孩發過來的。這個石磊是半年前別人介紹的,沒有太多感覺,但也沒太多沒感覺。長相很不錯,但比較矮,中醫藥專業,來自本省西部山區的農家,有點憨態,目前在省中醫院工作。她與他在約會了兩三次後,沒有進展。按理說,這樣的情況其實意味著彼此作罷、漸漸淡出,如今相親者大都是這樣彼此消失的,但這石磊不太一樣,雖沒進展,但也沒明說收尾呀,所以他時有微信與她互動,當然也談不上熱切、頻繁,但聯係一直是有的。這是“備胎”嗎,或者互為“備胎”嗎?
今天石磊發過來的微信是一組照片,田野、山花。
她回:“你在老家?”
他回:“沒,是轉老同學的照片,給你看看老家的美景。”
她問:“你在幹什麼?”
他回:“沒幹什麼,一個人。”
她回:“要不,過來一起吃飯?剛好有個朋友一起。”
這念頭是蘇歡樂突然蹦出來的。她想帶上他,給那個工程師看看,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三個人坐在金蝶餐廳的卡座。蘇歡笑向陳貝爾介紹石磊是她朋友,她故意說得有些模糊:“這是石哥,俺們暖男,早想讓你見下了。他喜歡美景攝影,喜歡養生學,你看他是不是長得像梁朝偉?”
她拍著石磊的手背,對著陳貝爾笑得爽利、灑脫。她感覺在自己的笑意中,陳貝爾立馬得疑心他自己其實是“備胎”。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他會疑心嗎?
石磊可不知前因,蘇歡笑給予他的熱情、歡顏令他高興。他這人同樣有些內向,不太言語,他溫厚地看著陳貝爾和蘇歡笑,以為他們是尋常朋友有事相聚,剛好約他一起過來。
蘇歡笑一直在說話,比她以前與這電腦工程師單獨相處時興奮度高漲很多。但其實,她心裏在難受,因為此刻的陳貝爾看起來風清雲淡,儒雅清秀,還真的不錯。她想到居然是他先想拜拜,心裏就有絲絲疼痛。她想,我不好在哪裏?多半是你自卑吧,覺得搞不定我吧。
她以這眼光去看他,感覺這書生恬靜得好似沒有體溫,雖含笑看著石磊和她,但又好像在走神,不知他在想什麼,但眼神溫良,令她莫名隱痛。
而石磊一直憨憨地笑著在聽她說話,偶爾問陳貝爾幾句互聯網企業的風險投資情況,也介紹幾句食療、中藥知識。
後來蘇歡笑借口上洗手間去總台把單買了。這是她想好的,決不能讓陳貝爾請,他想表達禮數,但她可不認這個,得讓他有點欠感。
蘇歡笑買好單,往自己的座位走,突然就看見了一張熟識的臉的側麵,那人穿著緊身運動衣,椅背上掛著一隻賽車頭盔。嗨,這不是二姨夫周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