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問的都已然問了個清楚明白,如今他的命數,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裏。是生是死,已無她事。
男人的死訊傳來時,已然是第三日正午,連帶著還有牢房裏的另外兩個同黨同樣死於非命。
聽說是毒發身亡,死狀極慘,特別是口中斷掉的那截血淋淋的舌頭,竟是那男人自己生生咬下的,可想而知在生前經受了多麼大的痛苦。經過仵作驗屍,此毒無色無味,服毒後並非立即發作,故也不知到底是混在了哪天的水酒飯菜中。待獄卒們發現男人暴斃後,下毒之人早已無跡可尋。
獄卒匆匆忙忙趕來稟報時,唐夜霜正在宣紙上描著一簇清絕的梅。
誰不知道往常的唐夜霜向來是在武場中舞槍弄棒的好手,近日卻一反常態地開始熱愛起在各種紙麵上塗塗畫畫,一連練了二三日,起筆落筆的線條總算有些工整起來。聽得獄卒回報,她麵上始終是一片風雲不變,甚至連那與紙麵接觸的墨色筆鋒也未顫動半分,似是早有預料。
落下最後一筆後,唐夜霜終於擱下手中的羊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體麵點葬了吧。”
獄卒喏喏稱是,趕忙退下了。
待門外的腳步聲漸遠,雲墨靜隨後也到了,一見麵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知道了?”
“知道了。”她口中漫不經心地應著,一邊微微彎下腰去,以淡墨渲染了幾分畫麵,昔日握刀持匕斬殺過不少人命的纖纖玉手,此時握起紫竹杆兒的軟毫來,看起來卻也是分外和諧,“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人’幹的。”
“可查出什麼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這句話中隱藏的含義,隻如是問道。
唐夜霜卻是避而不答了,隻舉起剛潤色完成的畫卷來展示給他看,“怎麼樣?”
他隨意瞟了一眼,畫上儼然是一幅紅梅圖,筆法雖然稚嫩,線條也有些粗糙,與那些名師大家自然是不能相比,然而那斜影疏枝間,筆鋒頓挫的力道已然掌握得恰當嫻熟,在新手之中猶數難得。
雲墨靜斟酌了一下,答道,“比起以往有些進步。”
“今時自然要比舊時好。”她一笑,對這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並不以為意,隻是順著桐木畫軸緩緩推上那副紅梅畫卷,露出壓在底下的一方信函來,展於他看,“你瞧瞧。”
雲墨靜拿起讀了幾行,臉色也是一變,壓低了嗓子問道,“這是?”
他心中知道其中的嚴重性,那人通曉宮中如此多的細節,不是身處宮中內部便是有內應處於宮中,然而他們卻絲毫未查出其中風聲。
“懷虛子與‘那個人’互通的書信,”唐夜霜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信上的事暫且不提,我今日喚你來,是想叫你看看這兩樣紙麵可有差別。”
一邊說著,她將那幅紅梅圖重新鋪開,比對在一起。
信箋裏頭透露出的信息雖多,然而卻句句簡練,幾乎不露一絲馬腳,唐夜霜隻能試圖從紙張方麵入手。乍看以下並下無甚差別的的紙麵,那其中厚薄、深淺、品質和洇墨的程度都不盡相同。唐夜霜借著練筆為由頭,搜集了各類紙張整整比對了兩天兩夜,才將私以為最為符合的紙麵挑了出來,隻待雲墨靜最終裁決。
該問的都已然問了個清楚明白,如今他的命數,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裏。是生是死,已無她事。
男人的死訊傳來時,已然是第三日正午,連帶著還有牢房裏的另外兩個同黨同樣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