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個壞妖精。她在心中輕道。
他們兩個行走的軌跡本來就全然不同,他本可以隨著他那德高望重的師父雲遊一圈打開知名度後,再繼續潛心修學最後繼承寺中住持一位。而自己隻需用盡萬般風情,來使得王位上的那個男人對自己神魂顛倒便已然足夠。
偏偏是這樣天差地別的軌跡,他們卻是這般偶然相遇了。她主動去招惹,本來隻是想給人添個堵,卻萬萬沒有想到,最終去給自己的心中也添上了一道深深的屏障。
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縱然她心中是存了這樣的壞念頭,但眼前的小和尚好似早就窺探出了她的心思一般,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他即使被她口中的妄語氣得臉上發紅,全身發抖,卻始終沒能對她苛責一句。麵上的憤怒在幾許凝滯之後,也竟逐漸轉換成了愧疚,好似正在自責。
這一回輪到枝娘慌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固執難懂的人類,怎麼會有人在別人做錯的時候,還依舊將過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來呢?明明一切事端都是她主動挑起的,主動招惹的是她,纏人添麻煩的是她,率先出口傷人的也是她,然而他明明有著洞察一切的能力,卻始終懷著那令人討厭的慈悲之心,將其一並怪罪到他自己的身上,讓人不知道該罵他蠢笨,還是應該說他太過聰明。
枝娘咬牙又切齒,切齒又咬牙,最終還是隻能從緊閉著的牙縫裏頭擠出了一句,“你真是,我最討厭的人類了。”
說罷,她已經狠狠地一拍旁邊的案麵,震得其上一陣劈裏啪啦的動靜,還未等慧能反應過來,她已然滿臉惱怒地拍開窗子,不顧他的阻攔已經徑直跳了下去,轉眼間便已然沒了行蹤。滿室的花香也隨之盡收,一時間屋內隻餘留下了爐中焚卻的檀香嫋嫋,還存著安神的餘味。
慧能還不知道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使得眼前的女子陡然性情大變,隻能愣怔在原地,腦中思緒雜亂,糾結在腦袋裏頭嗡嗡作響著,如何也找不到一個確實的說法,最終也隻能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氣,有些頹然地重新坐在了蒲團之上。
她那是生氣了?可是她究竟又在氣什麼?
這廂的慧能正在凝神思考之際,枝娘隻在寺廟裏頭胡亂竄著,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要回去哪裏,隻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肆意亂轉著,心中恨恨的。
誰要他的庇護,誰要他的慈悲!他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一些,真以為自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上的基本準則?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狠狠地念著,恨不得將那慧能的名字嚼碎在牙中,再狠狠地吞咽下去,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夠解氣一般。
自己真是個壞妖精。她在心中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