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既出,滿室皆靜。

所有人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還在消化著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就在這時,巫夔卻突然捏碎了手中的試管。

嘈雜聲四起,夾雜在喧嘩聲中的,還有從外麵來的沉悶而整齊的聲響。

無措倉皇地想要遠遠遊開逃離那些迅速蔓延的據說能令他們無處可逃的藥劑的叛族者們,卻屋漏偏逢連夜雨地發現,他們被外麵包圍了。

如夢似幻的藍色長發飄在鮫人戰士之中,顯眼得讓人完全無法忽視。

“藍夙淵!是藍夙淵!”

“藥!該死的,巫夔把藥劑打碎了!”

“跑啊——”

“冷靜!”

“等等藍夙淵不是被抓了嗎怎麼會啊啊啊啊你們看,他的腿!”

尖叫聲裏,無數人都看到原本擁有著銀色長尾的藍皇,如今居然用人類的雙腿站在那裏,與他身邊的楊深,毫無違和感。

藍夙淵麵無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入叛族者中,絲毫不懼是否有人敢對他不利,對他來說,這些鮫人,全都不堪一擊。

他走到一個鮫人麵前,停步,看了他一眼;又行至另一人麵前,同樣稍作停頓。

驚慌失措的叛族者們很快發現,讓藍夙淵停留的,都不是從無望深淵裏歸來的叛族者,而是原先那些埋伏在族中的暗線、以及心智不堅投靠了叛族者一邊的原住民。

“他……他是故意的……”不知誰脫口而出。

“藍皇陛下——”有人軟倒下去。

鮫人戰士們列隊森嚴,而他們身後,外城的“賤民”也已經紛紛趕來,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包圍的鮫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那些在叛族者眼中原本柔弱得不堪一擊的鮫人平民們,不知何時有了這樣的恨意和勇氣。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圍捕。

所有的叛族者,包括曾經隱藏在鮫族平民中的、令人防不勝防的暗線們,全都被一網打盡。

最後,隻剩下依然氣定神閑坐在那裏的巫夔。

他懶洋洋地輕甩尾巴,漫不經心地說:“歡迎回來,我的藍皇陛下。”

楊深看了藍夙淵一眼,既然叛族者們都已經拿下,現在應該恢複巫夔的名聲,把反間計的事情告訴所有人了吧?

然而藍夙淵卻冷冷地望著巫夔,“你有什麼話?”

巫夔直起身,看著外麵一層又一層的鮫人。

那些都是被他趕到外城去的“賤民”,他們望向他的眼神裏,隻有□裸的恨意。

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食肉寢皮。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楊深一驚,難道他猜錯了,巫夔真的背叛了藍夙淵,而藍夙淵隻是利用了他找出所有隱藏的叛族者?

不……不對……理智告訴他這不對,他之前的推斷才應該是正確的,然而藍夙淵和巫夔此時的對峙卻又明顯打翻了他的認知。

“巫稷。”

藍夙淵出聲,鮫人中站出一名老者,他看上去並不像生活在外城一臉飽受折磨的平民們,幹淨、威嚴而神秘。

藍夙淵淡淡道:“此次巫夔犯上,巫氏一脈是否參與。”

“不曾。”巫稷對藍夙淵行禮,連個正眼都沒有給巫夔,好像他在那裏隻是無處不在的海水。

“巫夔是你巫氏一脈這一代的長子,巫氏自古以來是鮫族巫者,地位尊崇,自有規矩,我雖為鮫皇,亦不能過分幹涉巫氏權利。”

藍夙淵不動聲色地看了楊深一眼,楊深頓了頓,走到他身邊,按捺下滿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