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寡婦嗯了一聲,道,“宋乃娥跟她的姘頭一塊來了。”
聽錢寡婦用姘頭這個詞來形容張大壯,秀春忍不住笑,把油紙包的零嘴收進櫥櫃裏,忍不住勸了一句,“奶,你就把戶口給我娘吧,她也不容易,我現在過得很好,也沒啥好記恨她的。”
聞言,錢寡婦歎了口氣,惱道,“你呀,就是太好唬弄,心太軟了!”
秀春笑笑沒吱聲。
錢寡婦拍了拍炕,讓秀春上去坐,絮絮叨叨的把張大壯跟她提的條件說給了秀春聽,末了問秀春道,“春兒,你說咱一年要多少錢夠花,一年要幾身衣裳夠你穿?”
作為過來人,錢寡婦心裏清楚,說得再好聽,再天花亂墜,都沒有給物質上的補償來的最實在,至少有了補償,春兒以後過得都不會太差不是。
說實話,秀春還真沒往這層麵上去想,她沒想到錢寡婦拖這麼久不鬆手為的就是給她索要生活費,想了想,秀春道,“其實我外家人都挺好的,在我身上也沒少花錢,差不多就算了。”
反倒是孫有銀兩兄弟,差點沒把原主扔出去。
錢寡婦不讚同秀春的說法,語重心長道,“你外家人在你身上花的,那是你欠你外加人的人情,可這麼些年,那女人可是沒在你身上花一分錢,女人心向外,眼下那女人又和姘頭有了自己的孩子,春兒你信不信,如果我不管她要點生活費,等她去了南京之後,你看她還管不管你。”
“倒不是我在背後編排她,把她硬往壞處想,春兒,這種事你就不懂了,你不在她眼前晃悠,等時間長了,她就會把你忘了,反正人家有兒子,以後說不定還會繼續生,不缺孩,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秀春沉默了。她得承認,錢寡婦說得確實有道理,遠的不說,在她那個時代,她在家備受關愛,是因為她爹隻有她一個閨女,她上頭有八個哥哥,她爹也不能一碗水端平,秀春以前就經常聽幾個嫂嫂聚在一塊嘀咕,隻是她沒將這種事放在心上罷了。
錢寡婦又道,“春兒,錢肯定是要的,得要讓那女人時刻記著,她還有你這個閨女在,她想以後舒舒服服關上門過小日子,沒門!”
錢寡婦這邊鬆了口,隔日宋家老二還有張大壯兩口子都來了,商量了一番之後,決定每年給秀春五十塊錢,衣裳鞋學習用具都不能少。
口頭上說的不行,錢寡婦還要他們寫個證明。
剛說完寫證明的事,錢寡婦就想起來她瞎了眼不說,還不識字,想來想去,讓宋家人等著,自己摸去了生產隊,把何鐵林喊過來,這個老東西吃了她家這麼多頓飯,該派上用場了!
有何鐵林在,錢寡婦也不擔心宋家人唬弄,證明是何鐵林寫的,公證人也是他,寫完之後,又讓宋乃娥和張大壯在上麵簽字。
整好所有手續,錢寡婦才從進東間,從牆角的破陶罐裏摸出一本早沒了封皮泛黃的戶口本,遞給宋家人道,“拿去吧,遷出之後再還回來。”
生怕錢寡婦反悔,宋乃娥把戶口本拿到手之後,立馬去鎮上的派出所開遷出證明,時下農村的戶口遷出很容易,隻要南京那邊能找到接收點,帶上遷出證明還有原地戶口本,立馬就能遷了戶口。
這就意味著宋乃娥要把戶口本帶到南京。
錢寡婦要到了給秀春的生活費,還算好說話,用完之後再寄回來就是了。
臨走之前,宋乃娥把秀春接到宋家又過了幾天,除卻已經給了的五十塊錢,又偷偷塞給秀春二十塊,“春兒,這是我的存的私房錢,拿著留你慢慢用。”
秀春不願意要,其實她不缺錢了,何鐵林給她的金子還沒動。
宋乃娥執意要給,秀春看出來了,這錢她要是不收著,宋乃娥都難能踏實,索性就收了下來。
宋乃娥這才笑了,叮囑秀春道,“放假了拍電報給我,我來接你去南京。”
秀春含糊應下,心道估計是沒那個可能了,錢寡婦指定不許。
送走了宋乃娥,秀春的生活又恢複了尋常,上學打獵參與勞動,手裏有閑錢,家裏糧食夠吃,還有肉改善生活,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舒心。
開春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頓頓吃得飽吃得好的緣故,秀春發現她的身體開始猛長了起來,旁的不說,就拿高淑芬家的二丫來比,原先比她高半頭的二丫,現在她反過來比二丫還要高半頭,連鄭二嬸家的小二都沒她高。
這種改變讓秀春欣喜異常,畢竟比起豆芽菜,她還是更喜歡她以前的身體。
又是周末,秀春從地裏鍛煉身體回來,順道去了趟郵局,查看有沒有自己的信件和包裹。
還真有,兩個包裹,一個從南京寄過來,秀春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宋乃娥把戶口本寄回來了,還有一個包裹,是從北京寄過來的,再看寄信人的名字,苗苗哥又去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