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器械不先進的年代,幹他們這行的,摸骨的本事是必備技能。
如果沒有判斷錯,應當是斜型骨折。
為了確定,陳學功又上下摸了摸,確定不是粉碎性骨折。
“嘶……”隨著陳學功兩手的移動,一陣陣鑽心的疼傳來,秀春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疼死你算了!”陳學功臉色發沉,手上動作未停,麻利的解了綁在秀春小腿上的紗布,待瞧見原本白嫩的小腿上被劃開幾道口子,重的地方傷口還挺深,皺眉問道,“怎麼會傷成這樣?!”
陳學功話音剛落,王滿武便沒好聲道,“怪這個老家夥,整筐的土壓在春兒腿上,堆河壩的土,石頭塊鐵鉤子,裏麵啥都有,那能不劃成這樣嗎?!”
陳學功沒心情搭理任何人,沉著臉一聲不吭幫秀春處理傷口,酒精棉擦在傷口上,那滋味,不要太爽,爽得秀春直吸氣。
“疼?”
秀春不迭點頭,“疼死了,疼死了。”
“疼也忍著!”話雖這麼說,但手上動作卻輕了不少,仔細的清理傷口,固定夾板,再綁上繃帶,整完之後,又道,“今晚不能回去了,明天還得掛幾瓶鹽水消消炎。”
聞言,王滿武犯難道,“那可咋整,隊裏明天還要開工呢!”
秀春巴不得王滿武回去,忙道,“滿武叔,你就先回吧,死老頭害我受傷,他不留下來照看我誰留下來!”
隊裏還有一堆的事要幹,王滿武也沒閑工夫陪秀春在這掛鹽水磨時間,聽秀春這麼說,想也不想就道,“我看行,明個我讓人趕馬車來接你。”
直到王滿武走了之後,秀春才算鬆了口氣,拍拍治療床,趕緊對何鐵林道,“爺爺,你快坐著歇一會兒。”
何鐵林連哎了兩聲,脫了力一般癱坐在治療床上,出了一整天的重力,年輕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他這個一腳已經踩進棺材的人。
秀春這前後臉色轉變之快,令人咋舌,陳學功看在眼裏,想了想,約莫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眼下有何鐵林在,陳學功沒張口詢問。
抬手看看表,已經快六點了,陳學功道,“走吧,晚上去我家住一晚。我父母都回了澤陽,我現在的家就在前麵不遠處的家屬區裏。”
秀春想了想,拒絕了陳學功的好意,道,“苗苗哥,今晚我跟何爺爺就先住招待所吧,等我傷好了之後再去你家拜訪大伯大娘。”
她現在這副樣子,去了太麻煩二老。
陳學功朝何鐵林看了一眼,有何鐵林在確實不方便,就道,“那我們先去飯店吃個飯,就近找個招待所先住一晚。”
說著,又問道,“介紹信帶了嗎?”
秀春不迭點頭,轉而問何鐵林,“爺爺,在你身上嗎?”
“在,在。”
國營飯店就在不遠處,陳學功背著秀春在前麵走,絮絮叨叨向秀春問東問西,何鐵林跟在後麵倒顯得有些沉默,他這一輩子啊,風風雨雨,就沒停歇過。
國營飯店裏,陳學功要了三盤綠豆芽炒餅,又點了一盤青椒炒黃瓜,三碗蛋花湯。
知道何鐵林一天沒吃東西了,秀春把綠豆芽炒餅推到何鐵林麵前,“爺爺趕緊吃,別吃太急了,多吃點菜,再喝點湯……”
“咳咳……”陳學功清了清嗓子。
飯是他請的,錢是他付的,還搭了一斤的糧票,為什麼沒得到該有的重視。
“苗苗哥,你也吃,你也吃。”秀春趕緊給陳學功夾了幾筷子青椒炒黃瓜,狗腿的不得了。
“我不吃青椒。”
“那我吃,我就愛吃青椒。”
“不行,你也別吃,腿傷成這樣,辛辣走竄的東西暫時都別吃,吃點黃瓜片……”
幾口飯下肚,何鐵林的心情好了不少,笑眯眯的聽著小年輕兩人你一句我一嘴,隻顧吃自己的飯,也不插話。
吃了飯從國營飯店出來,陳學功帶兩人去了招待所,兩層的紅磚樓,進門左手邊就是服務台,裏麵的服務員看到他們三個進來,將視線停留在了陳學功以及他背上的秀春,反複打量了幾眼,神色嚴肅道,“女同誌跟你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