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哥,你也留下來一塊吃。”
很顯然,這種場合陳學功很不適合留下來,對秀春道,“我回了,家裏燒了飯,明天我就回市裏了,記得給我寫信。”
“就回市裏了啊。”秀春把陳學功送到外邊。
“對啊,單位給的假期少,一周可能也就輪休一天。”陳學功跨上了自行車,兩腳著地,突然想到什麼,又對秀春道,“易真托我給你帶話,讓你得空去市裏找她一趟。”
秀春約莫知道易真找她幹啥,敲敲自己的腿,對陳學功道,“你幫我跟她說,我好一段時間都不能去她家了,等我腿好利索了再說。”
家裏那點風幹的野味早就消耗了差不多,中秋節一過,天冷的就快了,秀春也希望她的腿能快點好,她可就指望跑得快的兩條腿,趕在冬天來臨前多儲備點好貨了!
揮手道別,送走陳學功,秀春沒回屋裏,順道在自留地裏拔了幾顆蔥,又摘了一把老豆角。
秀春最喜歡的就是這點自留地,除卻規定不能種的芝麻棉花等經濟作物,一年四季種的蔬菜足夠她跟錢寡婦變著花樣的吃了,這點就比在城裏好,有工作的人還能多發幾張副食品票,要是沒工作的,就一張,一張副食品票冬天至多能買十來斤大白菜或白蘿卜,夏天就是黃瓜豆角,十來斤蔬菜對於一個人來講,實在不能裹腹,尤其還是在口糧不多的情況下。
原本秀春打算趕上過節,今天中午做的豐盛一些,可現在,她不打算做了,隻要孫有糧兩口子不在,她想啥時候過節就啥時候過,燒得太好,養大了他兩口子的胃,再想趕人可就不容易了。
水煮老豆角,真的是水煮,一點油沫星子都沒有,清炒冬瓜,也真是清炒,就擱了點粗鹽進去,寡淡無味,還有一盤涼拌黃瓜,一炕幾的菜色,饃簍裏裝了幾個高粱麵饃饃,硬的像塊石頭。
炕幾上菜燒得全失了水準,老地主夾了兩筷子就不願吃了,他的胃已經被秀春養刁了。
錢寡婦也不願吃,她牙口不好,咬高粱麵饃都費勁。
蔣蘭花的臉色有點不太好,這前後差別也太大了,明明剛才的糖餅烙的就很好,還是純白麵的,現在怎麼就換成高粱麵饃了,菜裏麵裏連點肉末星子都沒有,好歹她也是頭一回上門,這孫家人就是這麼待客的?!
當然,蔣蘭花肯定不會直說,而是拐彎抹角同秀春套近乎道,“春兒呀,剛才那誰給你送了啥好東西,也不見你拿出來給咱們分享點。”
秀春不嫌飯菜差,埋頭隻顧吃飯,頭也不抬道,“白砂糖。”
“兩包都是白砂糖?”蔣蘭花欣喜道,“尋常人一個月可就發一張糖票啊。”
秀春哦了一聲,“可能是他們單位福利好。”
蔣蘭花忙道,“家裏還有芝麻嗎?晚上才是糖餅的好時候,咱們今天都吃早啦,下午再和麵烙點糖餅唄,正好現成的白砂糖,早上那個糖餅烙得倒是挺鬆軟,就是少糖,不夠甜!”
秀春嗬嗬笑,看樣子這是打算賴著不走,晚上還在這蹭吃蹭喝了。
“家裏沒白麵了,高粱麵倒是有,芝麻也沒了,你要吃烙餅,我給你用高粱麵烙幾個大餅出來?”
蔣蘭花有些失望,“就沒有白麵了啊。”她還以為農村小麥能多分一點呢。
秀春麵不改色道,“不然你以為呢,我跟我奶兩個人的糧食,多雙筷子多雙碗,今天吃多了糧,明天可就得勒緊褲腰帶了,要不然可熬不到過年。”
聽出秀春話裏的意思了,蔣蘭花立馬閉了嘴,選擇性聽不懂,她不接話,孫有糧就更不可能接了,眼下不住這兒,帶著他女人還能去哪住?難不成還像以前那樣住生產隊,成天聞牛屎味,熏就把人熏死了!
吃了晌飯,錢寡婦去午睡了,何鐵林也哈欠連天,要擱在平時他早就去西間睡了,可眼下孫有糧兩口子在,總得做做樣子不是,幹脆蜷在爐膛口打盹。
看孫有糧兩口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秀春不得不開口道,“三叔,你不去看看狗蛋、牛蛋他們呀,他們可都念叨著你呢!”
聞言,孫有糧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再看蔣蘭花,已經沉下了臉,無論何時,二婚的男人,前妻和孩子都是禁忌話題,回答的稍有不慎,就得鬧架。
在蔣蘭花的注視下,孫有糧嗬嗬道,“去那兒幹啥,我看他們個個過得都比我舒坦。”
麵對死皮賴臉的兩人,秀春一時也沒啥好法子趕人,畢竟錢寡婦在這兒,她攆葛萬珍可以毫無顧忌,葛萬珍是媳婦,錢寡婦指定不管這麼多,可孫有糧是兒子,她要是做太過,無疑是在打錢寡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