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緊緊的攥著拳頭,才染過的指甲,狠狠的扣到了手掌中。
大紅的蓋頭被挑落,眼前陡然出現光明。
她對上的,便是陳謙那張笑容滿麵的臉。明明陳謙眼底眉梢都是喜悅,可六娘卻分明感受到,他眼底深藏的森然冷意。
六娘很清楚,陳謙是恨她的。陳謙一定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就能娶到六娘了。
而周圍響起的則是整齊的抽氣聲。
侯府的姑娘可真漂亮!即便在新嫁娘厚重的妝容下麵,也難掩她嬌艷的容貌。
恭維誇贊聲紛紛響起,六娘的神色幾乎沒有新嫁娘的嬌羞,可是她仍然低下了頭,不讓人瞧出她的端倪來。
陳謙卻感受到她的不甘和木然。
合巹酒端了上來,兩人一起喝了,又吃了餃子、紅棗花生等物,人才見見散去。
好歹顧忌著她是侯府的姑娘,沒太敢鬧洞房。而陳謙還是要去前頭敬酒的,推脫不得。
“我先去前頭敬酒,你先歇息罷。”陳謙在人前永遠是表現的完美,不肯落下話柄,在新婚之夜冷落妻子。畢竟六娘是下嫁,他敢當麵輕慢六娘,恐怕他爹娘都不會同意的。
“您慢走。”
六娘心中也清楚,兩個聰明人溝通不難,她起身福了福,算是把陳謙給送走了。
陳謙才離開,六娘便讓陪嫁丫鬟幫她換下大紅的嫁衣。
“姑娘、不,大奶奶——”碧桃忙改口道:“姑爺還沒回來呢,您這會兒就要換衣裳?”
此時還留在房中陪她的,就是趙氏臨時給她挑選的陪嫁丫鬟,貼身服侍的是碧桃和碧珠。六娘既是已經嫁過來,便不再抱有幻想,幹脆明明白白的過日子。
“無妨,換了便是。”六娘淡淡的道:“大爺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碧桃和碧珠無法,隻得依言去幫六娘拿寢衣。
左右他期待要娶的人不是她,她又何必穿著一身刺目的大紅色,來討好他?或許在陳謙眼中,看著也是別扭的吧!
六娘坐在紫檀木雕龍鳳的拔步床上,環顧四周。
他們新房中的家具,倒都是紫檀木的,房中的擺設也俱是珍品,透出一股子奢華的氣息來。陳家倒不愧是在江南富甲一方的皇商,錢是有的。
入目便全都是大紅色。
大紅色的帳幔十分惹眼、大紅色的龍風燭靜靜的燃燒、大紅色的喜字貼在鏤空的窗欞上……
六娘心中卻沒有絲毫波瀾。
等到六娘梳洗完畢,換好了衣裳,折騰了一日,她已經是又困又餓。
碧桃和碧珠機靈的拿過了一些點心給六娘墊了墊肚子,隨後六娘也累了,便靠在床上歇息。
突然,臥房的們被推開了,外頭傳來了陳謙醉醺醺的聲音,和步伐淩亂的腳步聲。
是兩個小廝把陳謙給扶回來的,陳謙臉色通紅,看起來精神亢奮,口中猶自嘟囔著道:“來,再來一杯!今兒是我陳謙大喜的日子,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
這是新婚的頭一夜,陳謙就喝得醉醺醺的回來,還有些不省人事的模樣。
六娘心裏有些不高興。難道不滿意的人,隻有他一個嗎?
當初他也偽造了信箋,倒是洗脫了安九的清白,卻把她給拉了進來。雖說六娘知道以陳謙的性格,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安九的,故此倒不存在陳謙是為了安九的名聲,才嫁禍給她的,六娘的心中,卻仍是恨著陳謙的。
這會兒她又不能把陳謙給趕出去,難不成還要她服侍這個醉鬼一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