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靠軍功出人頭地,那更好。可這該死的仗,就是遲遲打不起來!所以,我現在窮得隻剩這張臉了。”
他自嘲地抬手摸了把,把臉朝伊麗莎白湊了過來,“你看,就隻剩這張臉了。我隻能靠它去發一筆財。有了本金,我才有機會翻身!現在你可以盡情地繼續嘲笑我,但是伊麗莎白小姐,我要告訴你,世人從來就是笑貧不笑娼的,隻要以後我翻身了,誰還記得我是怎麼翻身的?他們就隻能看得到我擁有的那些金燦燦的金子!”
伊麗莎白望著自己麵前這張湊過來的距離不足一尺的英俊臉龐,忽然就想起紅與黑裏的於連,那個靠女人發跡最後也死在女人手裏的木匠的兒子,終於歎了口氣。
“好吧,威克姆先生,我對你的行為表示理解,如果這樣能讓你感到舒服些的話。”
她話鋒一轉。
“但是理解並不代表認同,我必須還是要說,想出人頭地是沒有錯,我也想著怎麼發財呢,但作為男人,最後選擇靠女人這條捷徑,是最讓人瞧不起的。當然了,這純屬您個人的選擇,隻要您能保持該有的理智,不做違背道德倫理的事,別人就沒有權利對您的行為進行評判。”
她說完,伸手拿過他手裏一直捏著的那枝野薔薇,合進自己手中的那把裏後,笑了下,轉身離開。
“伊麗莎白小姐,希望下次我們還有這樣的見麵機會!”
她走出十幾步後,聽見威克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伊麗莎白沒回頭,隻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那束野花,一語雙關地應了一句:“免了吧,我可不希望下回再受一次比這更大的驚嚇!”
威克姆站在原地,目送她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裏,臉龐浮著笑,終於轉身要離開時,忽然止住腳步,麵上的笑意也滯了。
就在距離幾十米之外的一處緩坡上,有個高座於馬背的戴帽男人正停在那裏。
居然是費茨威廉.達西!
他正看著這邊。雖然距離有點遠,但也不難辨。他麵部的表情像冰冷的大理石,帽簷下的那雙眼睛烏沉沉地盯著自己。
威克姆在猶豫。
從他膽敢幹出那件事的那一天起,他就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擺脫達西家族仆從的身份了。
所以這一時刻,他極想扭頭就走,留給對方一個背影。但掙紮片刻後,頹然發現自己竟仍無法掙脫開從記事起就被刻在他心頭的關於主仆森嚴地位所帶給他的那種深深陰影。
“喬治我的孩子,你永遠都要記住,他是你的主人,你要一輩子服從於他。”
小時,父親指著遠處那個與自己相仿年紀正騎在馬上玩耍的小男孩,諄諄告誡的聲音仿佛再一次在他耳畔響起。
威克姆咬緊牙,艱難萬分地緩緩抬手,就在手指快要觸及帽簷時,馬上的人忽然扭過臉,一扯馬韁,胯*下駿馬立刻馱著主人飛奔而去,疾馳在原野上的一人一馬,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十五章
伊麗莎白過了石橋,就循原路折回,打算與簡和幾個妹妹彙合後回家。
朝陽已經斜斜升至半空,遠處田間的霧靄也徹底散盡,天光明媚,鳥鳴悅耳,兩邊路溝裏隨處可見的歐石楠和野山楂正趁著春光抽發嫩綠的新枝,叫人看了心情開朗。
伊麗莎白過了小土崗,就看見斜對麵跑來了瑪麗,她的神情慌張,仿佛出了什麼大事。
“怎麼啦!”
伊麗莎白衝她喊道。
瑪麗看到了她,仿佛見到救星,跳著腳指右側方小河的方向大聲嚷嚷:“不好了!柯林斯先生掉水裏了!”
伊麗莎白嚇了一跳,急忙跑到她跟前,“怎麼回事?”
“是吉蒂和莉迪亞!她們故意騙他踩空腳掉下去的!”
瑪麗停住腳步,呼哧呼哧地喘氣,手舞足蹈地描述當時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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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掉頭往回走後,大家繼續朝前散步,被田間的優美早間風光觸動,瑪麗開始興致勃勃地講起前些天新讀的一本小說《格列夫遊記》,這是二姐伊麗莎白從鎮上圖書館裏借來的。小說封麵破破爛爛,頁麵發黃,紙張還有被蟲蛀咬的痕跡,顯然是從無人問津的角落裏被翻出來的。
對於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流浪漢小說,瑪麗不屑一顧。她通常比較喜歡研究《英格蘭史》或者《哲學簡論》這樣的大塊頭,即便,也是《波斯人信劄》之類的深奧之作。但在姐姐的鼓動下翻開扉頁,卻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讀完之後,意猶未盡,這會兒忍不住就拿出來開講。
對於瑪麗嘴裏出來的東西,吉蒂和莉迪亞通常不屑一顧的。這次卻破天荒地大感興趣,尤其是聽到格列佛的一塊手帕,可以給小人國皇宮當地毯,而大人國農婦的手帕蓋在格列佛身上卻變成一床被單時,樂不可支,紛紛要求瑪麗繼續講下去。
理所當然,我們的柯林斯先生對此並不喜聞樂見。
“親愛的表妹們,我的女恩主德布爾夫人從來不。她認為小說是極其無聊甚至非常有害的消遣,尤其對年輕姑娘毒害更甚,所以德布爾小姐也不看。如果你們需要拓展閱讀,我真誠推薦你們去看《行為手冊》或《青年婦女布道集》,相信讀完之後,你們一定會從中得到更多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