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越想越後悔。

太丟臉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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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一切都不過是貝內特二小姐想多了而已。此次意外事件的另位當事人達西先生,今天一整天差不多都沉浸在清早邂逅的那段美妙回憶裏而無法自拔。

老實講,對於自己幹出寫情詩的這種事,他到現在也不敢細想,一想就會產生羞恥感,還有難以避免的忐忑心情。但第一天的信件被收,這給了他不小的鼓勵,所以接著又炮製出了第二封,第三封,傳達的情誼也越來越濃烈大膽——這世上確實存在這麼一種人,某些話讓他用嘴巴來講,簡直比打死他還令他覺得為難,但改成用筆來表達,那就順暢多了。對,就是俗稱的悶那兒什麼sao來著。

咱們的達西先生就是這麼一種人。

就在他覺得自己寫情書寫得越來越得心應手的時候,今天早上卻出了這個原本差不多可以被視為災難的意外。

雖然被她鄙視,甚至羞辱了,但奇妙的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方式,無論是睨著他時的眼神,抑或動作和說話語氣,非但沒有打擊到他,反而令他熱血沸騰,士氣大增,這才令他在最後時刻連想都沒想,幾乎憑了男人本能地抓住她的手,對她直接講出了那樣一番他心裏想說的話。

回到尼日斐花園時,賓利夫婦剛剛起身,他徑直回到自己房間,在極大的興奮情緒鼓舞下,花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完成了他的第四封情書——這絕對是真正意義上的情書。

不同於前幾封引用幾句現成詩歌的隱晦方式,這一封,是包含了他全部感情和思想的自我表述——他回憶與她的初識,講述對她的情感發現,剖析自己上次求婚失敗後的反思,最後用充滿真摯的情感向她再一次表達了愛意,並真切地懇請她能再次考慮接受自己的可能性。

寫完厚厚幾大張的信紙,達西先生從頭到尾讀了好幾遍,精心修改,唯恐有任何沒有表達周到的疏漏之處,直到最後確定完全沒有任何瑕疵,甚至就連自己看了也深受感動之後,這才用個信封把它鄭重地裝了起來。

接著,這一天他幹什麼都沒心思,一心隻想明天快點到來,好讓他再去投信。

但是,不幸的事發生了——第二天,他這封有生以來真正意義上的情書沒人來收了。

在他中午路過那裏去察看的時候,它依舊還被石子兒壓著,孤零零地和野風作伴。

第三天依舊如此,而且,更不幸的是,午後,天還下起了雨,等他懷著最後一絲僥幸冒雨趕到那個地方時,發現信已經泡在了一灘渾濁的雨水裏——嗯,被老天用這種方式給收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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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喪的達西先生厚著臉皮再次蹭賓利的光去貝內特府吃了一頓飯,終於陷入真正的焦躁情緒裏。

那個清早裏,曾令他怦然心動鼓起無限勇氣的二小姐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在他做客期間,從頭至尾就沒拿正眼看過他一下,飯後就消失了。而愛德華的優勢則與日俱增,在貝內特夫婦麵前把他壓得找不著北。最最令他感到無奈的,還是接下來賓利轉告他的話。

賓利是這樣說的:“達西,我親愛的簡已經問過莉齊了,她表示她剛去過彭伯裏,所以不想再去了——”見朋友仿佛露出失望之色,賓利先生立刻笑容滿麵地安慰他,“但是請放心,我親愛的簡對即將舉行的米迦勒季賽馬會非常感興趣,所以我將陪她一道接受你的邀請,一起去往德比郡。”

達西先生壓住心頭的失望,不死心地最後進行確認:“你確定伊麗莎白小姐不願意去?呃,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有沒有告訴她,我妹妹喬治安娜非常期盼她的再次到來?”

賓利奇怪地盯了自己朋友一眼,果斷地說道:“我確定!我也已經對她提過喬治安娜小姐的盼望了。但很遺憾,她還是沒有接受邀請。她說自己最近確實很忙,沒時間再出去遊玩。不過你放心,她說她會寫一封信給喬治安娜小姐表達歉意的。”

達西先生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沉默了下來。

賓利先生絲毫沒覺察自己朋友的沮喪情緒,反而興致勃勃,“達西,是這幾天就動身嗎?我早就聽聞過米迦勒季賽馬會了。不但能見識到全歐洲最優良的馬種,而且,我對去你家附近的森林裏盡情獵狐也非常感興趣。簡直太令人期待了。”

“是,”達西先生悶悶地說道,“賽馬會定於本月15日,我確實要盡快趕回去了。”

“太好了。我和我親愛的簡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都可以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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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利先生現在有多興奮,達西先生就有多失落。

這項將要持續大半個月的盛大傳統活動將在一片屬於彭伯裏的馬場裏舉行。作為彭伯裏的主人,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必須要盡快趕回去了。

但是……

伊麗莎白拒絕了和賓利夫婦一起去往彭伯裏的邀請。倘若他就這麼離去,非但白跑一趟,而且,更令他倍感壓力的是,他一走,豈不是等同於退出,拱手把機會讓給了愛德華·懷特?

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了。

在失眠了差不多一整夜後,天明的時候,達西先生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