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嬤嬤覺得四姑娘這張臉有些不對勁兒,以往她醒了總會皺眉頭叫著難受哼哼兩聲,今天卻奇怪了,一副死氣沉沉模樣,加之她披頭散發的,咋一瞧真像個冤死的女鬼。呸呸呸!繆嬤嬤心裏喊著,她這是怎麼了,可不能咒自家姑娘!
奶娘韓嬤嬤臉上已是兩行淚,她慈愛的湊到自家姑娘身邊,摟著她心疼道:“我的好姑娘喲,可叫你受苦了,都怪這該死的風寒病,跑誰身上不好,偏偏上了咱們最精貴的四姑娘的身!”
四姑娘眼珠子微微活動,疑惑的目光落在韓嬤嬤身上。
繆嬤嬤一瞧有門,趕緊笑著過來勸慰。這功夫小豆子已經端來燕窩粥,繆嬤嬤趕緊端著親自吹溫了喂四姑娘。匙送到嘴邊了,四姑娘猶豫半天,方張開嘴咽下米粥。繆嬤嬤和韓嬤嬤、暮雪等見四姑娘終於肯吃東西了,樂得了不得,既是有胃口了,足以說明四姑娘的病快見好了。
繆嬤嬤也高興,一邊喂姑娘粥一邊柔聲勸道:“這煮粥用的燕窩是今兒大太太現巴巴打發人送來的,這可是宮裏今年新賞的,一共才三斤,大太太留了一斤給老太太,一斤給了二房,剩下這斤足有八兩送到姑娘這。太太說了,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隻要四姑娘肯吃,她都能給你弄來。”
“咳咳……”
暮雪趕緊遞上帕子,掩住四姑娘的嘴,另一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暮雪憂愁道:“這大夫開的藥都吃了七天了,咳嗽就不見好。”
“別說咳嗽,這發熱的症狀也沒好轉。”韓嬤嬤握著四姑娘的手,感覺自己的掌心熱乎乎的跟個小火爐似得,可見姑娘的燒還沒退。
“庸醫!”繆嬤嬤氣呼呼的罵道,隨後和和氣氣的安撫姑娘道:“姑娘安心,明兒我就去和太太說,請她給咱換個好點的大夫。”
四姑娘聞言抬起頭,眼睛盯著繆嬤嬤,微微動了動眼珠子算是打量她,許久,她方緩緩地開口,聲音極為沙啞細小。“剛剛是你說的,孩子還活著?”
繆嬤嬤一愣,想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四姑娘說的是她剛才在外間碎嘴的事兒,趕緊賠禮道:“好姑娘,我發誓以後可管好這張嘴,再不敢大聲嚷嚷的擾你清淨。”
四姑娘似乎沒聽見繆嬤嬤的道歉,依舊緊緊地盯著她,重複剛才的話:“孩子還活著?”
繆嬤嬤被四姑娘緊追不放的眼神兒嚇得半死,混亂的點頭,急急道:“活著,活著,我那老妹子趙嬤嬤親口和我說的。”
四姑娘聽見趙嬤嬤三個字,眉頭微微一皺,轉眼間就要挪動身體,上半身卻不小心的麵朝下懸在床邊。暮雪等見狀,緊張的了不得,趕緊扶起四姑娘,將其穩妥的安置在床上。
“姑娘病重,可不能亂動。”暮雪輕聲勸了勸,轉而蹙眉打著奇怪的眼色看向韓嬤嬤和謬嬤嬤,那二人也帶著同樣疑惑的看著她。暮雪勸四姑娘喝下藥,伺候她睡著了,方放下床幔,和繆嬤嬤等出去。
韓嬤嬤納悶問:“咱們姑娘撞邪了?”
“呸呸呸!有沒有好話!”繆嬤嬤推搡一把韓嬤嬤,叱道:“不許你咒姑娘,我看姑娘是燒糊塗了,要不她怎麼會突然關心葉姨娘的孩子,姑娘以前可看不上她的。暮雪,你說呢?”
暮雪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她總覺得姑娘什麼地方什麼變了,卻說不清楚是什麼變了,不過姑娘病重,熱的頭暈腦脹的說些反常的事兒也在情理之中。
夜色漸晚,三人安排好輪班,各自安歇去。
次日一早兒,韓嬤嬤叫醒四姑娘吃藥,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燒退了。韓嬤嬤喜極而泣,趕緊告訴別人。一傳二,二傳十,不大會兒功夫蘭幽苑仆從都知道了,上下皆鬆了口氣。
小豆子受命從廚房端來幾樣素淡的飯菜,才擺了桌,就聽見繆嬤嬤問四姑娘昨兒為何問葉姨娘孩子的事兒。不等四姑娘回答,小豆子快嘴道:“姑娘,那位哥兒今早兒沒了。”
“你說什麼?”四姑娘不知哪來的力氣,立時推開了繆嬤嬤,直撲向小豆子,她抓著小豆子的肩膀,粗喘著氣流淚問:“孩子——真的死了?”
“嗯,剛才在廚房聽紅衣姐姐說的。”小豆子點頭如搗蒜,可憐巴巴的看著姑娘,不明白自己哪兒說的不對。
四姑娘猛然鬆開了小豆子,冷笑一聲。眾人見狀,趕緊湊上前去,謬嬤嬤和暮雪第一個扶住四姑娘,正要詢問四姑娘為何突然激動,便覺得臂彎一沉,就聽見身邊的丫鬟們大呼“四姑娘暈倒了!”。
眾人頓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