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狂症剛剛才發作過,宗主就立刻叫他回去,這再明顯不過。
他不願意回答紀白羽的問題,是因為他太明白不過自己的狂症是因何而發,這次又為何提前發作。
戚承淮的天賦雖高得令人難以望其項背,卻相應地也有一項談不上是缺陷的缺陷:他的神識太過靈敏,所捕捉的信息也過於龐大,身旁每個人、動物,乃至一草一木的動靜,神識都會一絲不漏地反饋給他。
誠然,這在戰鬥中是一項驚人的技能,但同時,也是非常痛苦的。戚承淮收到的無用信息比有用信息多得太多,他必須學會在任何時候都篩除掉那些毫無意義的訊息,這是一件很耗精神的工作,他每天都要花費相當多的心神在這上麵。
神農穀並不是像他對紀白羽所說的樣對此束手無策,他們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與道侶結合。
哪怕不是最適合的那個道侶,找一個湊活的也行,隻要足夠強大。道侶之間的神識會相互呼應,然後共鳴,最後雙方都在一個極其相近的頻率上趨於穩定,這對於神識靈敏度遠遠超於常人的戚承淮來說,是再適合不過的。
然而戚承淮並不樂意。他寧可孤老一生,也不願意隨便找個不是真正命中注定,而隻是能湊活的人結合為道侶。
所有人都知道,道侶一輩子都隻能有一個,生死不離。
戚承淮之前就對神農穀的辦法嗤之以鼻,他覺得自己足夠強大,可以把狂躁控製住,也可以訓練自己越來越快地從周圍提取和過濾信息。
直到他十七歲那年,神識第一次暴走,那年他的修為不過出竅後期,卻幾乎掀掉了劍宗九個劍峰之中的一個,最後還是宗主親自出手才壓住了他。
之後他開始更加有意識地訓練自己控製神識,花了整整八年,也隻是將狂症的發作時間壓製在了這麼一個穩定的頻率上。
狂症發作時,因為沒有道侶的安撫,戚承淮心底的陰暗麵會占據完全的上風,他沒有理智,隻想毀滅一切;而他的理智在消失之前所能做的隻是將這樣的毀滅地點固定在一個沒有人的範圍內。
所有人都勸他,找一個道侶,換來一世的平和,又有什麼不好。說得多了,戚承淮也就見怪不怪了。
在遇見紀白羽之後,情況並未好轉,反而變本加厲。這很好理解,求而不得從來最是惱人不過。
就連和他心意相通的長劍也在每時每刻叫囂著讓他占有紀白羽。站在紀白羽身邊的每一刻,他都要付出更多的精力來控製自己的一言一行,因為戚承淮比任何人都清楚,打開紀白羽心扉的機會隻有一次,錯過就再也沒有第二次,而這個時機還沒有到來,在那之前,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在這樣的多重催化之下,狂症提前發作並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戚承淮選擇隱瞞是為了不讓紀白羽感覺到有任何壓力,哪怕是良心上的壓力。
他的狂症剛剛才發作過,宗主就立刻叫他回去,這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