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站在時空之虛裏,目光一時狠戾一時清明一時滿是慕孺之色,身體卻動不了。

九黎身懷的神器一一飛了出來,神農鼎、東皇鍾、昊天塔、煉妖壺、軒轅劍、烈山印圍成一圈,將九黎困在其中。

女媧手中的琴音微微變化。

十大神器中除昆侖鏡乃是自然化生,不受管轄之外,其餘諸神器也有先後之分。為首是盤古斧,但盤古斧在九靈手中。自那一日昆侖山之變後,九靈已經知道自己手中那一柄長斧是何等神器,再也不敢揮動,更何況對方是親生的四哥。故而盤古斧與女媧石仍留在瑤池之外,時空之虛裏,以伏羲琴為尊,其次是東皇鍾、昊天塔並列,往後是神農鼎、軒轅劍、煉妖壺並列,之後是烈山印。

伏羲琴一聲令下,神器各歸其位,各有行動。

神農鼎先動,吐出火龍,伏羲女媧之力驅動下,火龍身上的火焰乃是純正的炎色,身軀堅硬如真龍,身上每一片鱗片都清清楚楚。神農火龍低低的一聲龍吟,似勸慰似安撫,隨後龍身一卷,將九黎、女媧與除烈山印之外的神器卷入神農鼎中。

諸物落入神農鼎的一刹那,烈山印發出金色的光芒,化出一座巍峨的山巒將神農鼎鎮住。山巒上朱紋環繞,將神農鼎與鼎中之物牢牢封印住。

白葛生卻依舊能看見神農鼎裏的情形。

隻見神農鼎裏離火熊熊燃起,五道離火之鏈將九黎的四肢與腰部鎖住,把九黎困在離火之中焚燒。

“娘親……”九黎叫了一聲,女媧望著他目光柔和而悲傷,手上的伏羲琴琴聲不休。

九黎的目光從慕孺變為清明,最後化為狠戾,口中嗚嗚嘶吼著,說不出人言,仿佛一隻困獸般嚎叫。

離火煉魂,是要將身體與魂魄分化,剝離魂魄的痛苦,比剝皮抽筋不知痛多少倍。女媧的眼中已經有淚,白葛生都不忍心了,九黎身上才漸漸出現黑、紫兩色光芒。兩色光芒交纏著,難分難解,離火卻不依不饒地焚燒,一定要將兩種難分的光芒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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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黑色與紫色的光芒相連的最後一點被離火燒斷。“轟——隆——”兩聲,兩件神器飛起又落下,東皇鍾罩住了黑色的光芒,昊天塔罩住了紫色的光芒,亮色光芒化成人形,一模一樣的兩個男子,一起望著女媧叫道:“阿娘。”

女媧抬頭慈愛地一笑,手中伏羲琴琴音再變,仿佛輕輕擁抱著幼兒的母親低低哼唱的曲兒。紫色光芒化成的九黎慢慢在昊天塔中閉上眼,舒展開四肢。

又是五道鎖鏈將他鎖住,卻是昊天塔裏無形無質的玄黑鎖鏈,生來隻能困住魂魄,以無形克製無形。

女媧手中琴音一變,從慈愛變為凜然正氣,仿佛嚴父的嗬斥教訓般,振聾發聵,要敲醒誤入歧途的孩兒。九黎在這琴聲裏再度遭受火焰的焚燒,從最深的歸墟裏采集的黃泉陰火煉燒著他的魂魄。

又一番痛楚,若之前神農鼎裏那一番焚燒是將身魂生生分離,這一番便是將三魂七魄從凝結為一生生煉開,是一點點將魂魄打散的痛苦。

九黎臉色慘白,牙關緊咬得出血,額上滿是汗水,卻一聲不吭。他抬頭望著女媧,一時清明一時憤恨,一時尋求安撫一時狠戾恨不得殺之後快。而女媧望著他微笑,目光安撫著,眼角落下一串串的淚水,雙手卻沒有停下彈奏。

天衝魄、靈慧魄、氣魄、力魄、中樞魄、精魄、英魄,七魄離散,飄在昊天塔之內。九黎已經失去了神智,口中隻是喃喃道:“娘親……娘親對不起……娘親九黎錯了……”

昊天塔得到七魄的神力,黑色的鎖鏈更加入骨三分。

天魂分離,地魂與命魂分開的一刹那,一縷血紅的氣息若隱若現,隱入昊天塔的純黑色裏。

“錚——!”女媧見道那縷血紅氣息手中琴音一變,無邊的肅殺登時包裹了過去。

“凶獸之魂!”女媧沉喝道,“你將我九黎孩兒控製,害得我神族如此,也該瞑目了!”

語罷單手控琴,無調起音,隻有淩厲的殺意。女媧空出的左手憑空一握,軒轅劍赫然在手。

“今日——”女媧清叱道,“斬殺凶獸之魂,神族與獸族恩怨兩清,互不相欠!”

話音與軒轅劍同時落下,軒轅劍化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將那縷血紅斬成兩段,劍光閃過,將血紅攪得粉碎。伏羲琴錚然一響,將那粉碎的血紅淨化為透明,在昊天塔中塵消散至無形。

黑火鎖鏈消失,琴音停止,女媧握不住手中的軒轅劍,望著虛空顫聲道:“我的九黎孩兒……”

飄散在昊天塔中的三魂七魄圍繞著女媧盤旋飛舞,親昵地蹭著女媧的臉,好似當年不懂事的時候纏著母親要抱的孩子。

女媧閉上眼,淚珠滾滾而落。

她確實是心軟,哪個母親能將自己孩子打得魂魄飄散還能不痛不癢?更何況,她本就是嘴慈悲的大地之母。

白葛生在神農鼎之外深深地歎息,卻仍然堅定地打斷道:“娘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