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胡人的蹤跡了?”我慢騰騰地把搗碎的藥渣放進陶碗。
“不是。”
不是?我緩緩抬眉:“是……阿梓她們?”
從他的眼神裏,我得到了答案。
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天上除了星子再沒任何雜質。
重重的鐵甲猶如鐵桶般圍成一圈,圈內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具髒亂的屍體,有男有女,還有幾個泥土般的人正拿刀警戒著,可見真的是被追得無處可逃了。
“阿梓,快起來,看你的好姐妹來送咱們了。”一身泥漿的白羅挑眉看向我。
跪坐在地上抱著一具男屍的阿梓緩緩轉過頭來,茫然地看向我,像是剛受什麼沉重的打擊。
“阿桑?你來啦——”她突然咧嘴慘笑,“快來看,這就是我的龍馭。”向我示意著懷裏的死屍。
我站在李卒身邊,一步也不能動。
我跟他說過,要滅掉幻穀,眼下她們就在我眼前,我卻又後悔了。
“阿桑,記得薑老頭曾說過,你是個幸運的人。 ”白羅笑笑,“你看,你又贏了一次,在這個男人身上你賭贏了,我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她看一眼周圍的魏軍,“當年,我死裏偷生後,長老帶我進了宮。你知道嗎,那一晚,我有多失望!我們竟然是這種人的爪牙。我真的很想找到咱們自己的家,所以我看著你走進長老的圈套,看著阿梓被追殺,我想著總會有結束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實現對你們的承諾——得到我們的自由。所以我殺了紫姬,害了藍絮,因為她們妨礙到了我們的理想。阿桑,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我問心無愧。”她攤手,“你是打算來親手殺掉我的嗎?”
我緩緩點頭,我是想來親手殺她,因為我不能讓別人有機會動手。
“這麼恨我?”
我搖頭:“我的白羅早就死了,你不是她。”
“我是她,隻是你不願意承認而己,一直以來你隻是把我當做護身符,當做活下來的理由,其實我就是我,不是你心中幻想的那個依靠。”
我點頭:“可能是吧,但我還是不能饒了你。你看著我跟阿梓走進長老的圈套,你看著我們養兒育女,卻不阻止。如今,我要為了他們除去你,否則兩個孩子永遠也擺脫不了幻穀的影子。”
“嗬嗬……”她大笑不己,“你果然還是阿桑。”隨即看一圈周圍,“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她手指微動,一把無色冰刃在火光中閃爍,不過眨眼的工夫,她身邊的兒個屬下己然橫屍當場。
“穀主饒命,穀主饒命…… ”淨秀抱著白羅的雙膝哀求。
“我跟你說過什麼,幻穀的人不是為了博名,而是搏命,該死的時候就要聽話。”她手上一用力,冰刃穿過淨秀的頸子。
就在此時,抱著龍馭的阿梓趁機閃身來到我麵前,卻被李卒捏住喉嚨。
我狠狠推開他的手,摟住阿梓的肩。
“桑……她附在我耳邊隻說了半句話就戛然而上。
我呆呆地看著她順著我的胸`前緩緩下移。
“阿梓?阿梓……”慌忙間,我緊緊抱住她下移的身子。
她的唇片張張合合,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白羅的冰刃正插在她的頸後。
“阿梓……”
白羅的手指緊接著扣住我的喉嚨,但沒來得及用力,便被李卒一劍穿心。
死前,她是笑的,笑著低道:“我們等著你。”兩人都倒在我身上。
我呆呆地看著懷裏的人,視線漸漸氤氳。氤氳中仿佛可以看到幻穀的寒潭,裏麵有四個女孩在打鬧,還有幻穀的竹樓,裏麵有四個女孩被戒尺打得皮開肉綻。